天色漸明。
大地銀裝素裹,白茫茫一片。
李十五跪于雪地之中,身上落滿積雪,宛若一座冰雕一般,寂寂無聲。
唯有額頭之上,兩片銀鱗并排而生。
身后老道,一副被貓撓了模樣,急得上躥下跳。
“徒兒,咋回事,到底咋回事?”
“把種仙觀讓出來,讓為師看看到底咋回事?”
也是這時。
虛空之中。
一道年輕男聲突兀響起:“時雨,他這是咋了?”
“他可是棠城惡徒,也本該是大爻國師,甚至把人族賭沒了,之前他兇得嚇人,怎么現在?”
女聲沉默,接著才緩緩開口。
“道君,你自是師慈徒孝,師兄弟恭親,斬奸除惡,正義凜然,衣不……染塵!”
男聲道:“時雨放心,本道君心中有把秤,不會讓這世俗,污了我一身雪白。”
老道望了虛空一眼,也不亂嚷嚷了,只是道:“徒兒,二八徒兒他們雖和你看到的不一樣。”
“但這段時日下來,也還是有一些個,能稱得上朋友的人的。”
“李十五,可得入我教啊!”,老道夾著嗓子,學著落陽曾經那般語態,模樣很是滑稽。
“李兄,只愿你今后……守得云開見月明!”,又學著方堂。
“我叫許印,從小沒家。”
“我有一卦,與你八字挺合。”
“李十五,本妖可講義氣,你頭甲呢?趕緊戴上!”
“李十五,買人獸不咯,胖嬰這小子也挺有意思……”
見這般,李十五那雙枯寂眸子中,終是多了些笑意,只是笑得竟是比哭還難看。
他道:“落陽死了,方堂死了,許印被吃了,胖嬰即將死了,小妖是只祟,整日糊糊涂涂。”
“哎,就連聽燭,都是那千死一生之人!”
“他們啊,都是些短命鬼,提他們干甚?”
老道低著頭,嘰嘰咕咕道:“所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嘛,一切都是命,為師也沒辦法。”
也是這時。
一道天青道袍身影,自一旁浮現而出,是白晞。
他笑道:“嘖,挺熱鬧啊!”
“大人!”,黃時雨并未現身,只是喚了一聲,算是行過禮。
“十五?你已陷入自證之中!”,白晞神色望著那雪地中身影,“你在質疑自己,質疑自己的真實性!”
“這,可是很嚴重的問題!”
李十五抬頭望去,隨口道:“大人,你不質疑自己真實性?”
白晞折扇抖開,輕搖著道:“本星官從來都是本體,又何須質疑?”
李十五又道:“大人,你在八十五年前至二十年前這六十五年間,應該是見過乾元子的吧!”
“就是一副大小眼,歪嘴,滿臉麻子模樣。”
“他殺戮成性,你不可能不注意到他的。”
白晞搖頭,神色隨之凝重:“我以及我的鏡像們,真的沒有注意到他。”
“只是以你說法,確實有乾元子存在過,可為何本星官就是沒注意到他呢?他明明僅是一介凡夫而已。”
“這似乎,并沒有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