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和平最終決定跟隨侯賽因警長回到拉塔基亞警察局。
夜風裹挾著硝煙和焦土的氣息，吹過這座傷痕累累的城市。
遠處的天際線被炮火映照成暗紅色，偶爾劃過幾道曳光彈的軌跡，像是死神的鐮刀在黑暗中揮動。
“現在全城都亂成一鍋粥，晚上貿然出城就是找死。“
侯賽因警長低聲說道。
他的嗓音沙啞，像是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
那身警服上沾滿了灰塵和干涸的血跡，右臂的繃帶已經被滲出的血染成褐色。
警局位于拉塔基亞市的北區，是一座三層混凝土建筑，外墻布滿彈孔，像是被某種巨獸的利爪撕扯過。
院子里的幾輛警車早已報廢，輪胎燒得只剩下扭曲的鋼圈，其中一輛的車門敞開著，里面還散落著幾枚彈殼。
侯賽因帶著他們穿過布滿沙袋的走廊，幾名持槍特警站在陰影處，目光警惕地打量著這支外國小隊。
他們的眼神里既有戒備，也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敵意。
“大多數同事在開戰后要么戰死，要么已經逃回家了……“侯賽因低聲解釋著，語氣里透著一股深深的疲憊。
“我們原本有兩百多人……現在……“
他搖了搖頭，沒再說下去。
烏特金走在宋和平身后，手指始終沒有離開扳機護圈，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四周。
等侯賽因上前打開會議室的門時，他悄然貼近宋和平，用俄語低聲道：
“小心點，西利亞的警察系統里也有不少內鬼。“
宋和平沒有回答，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他當然知道。
西利亞的情況很特殊——一個少數派統治多數派的國家，內部矛盾早已積壓多年。
阿拉伯之春的風暴席卷而來，各方勢力蠢蠢欲動，政府內部早已千瘡百孔。
自由軍、極端組織、外國勢力……
所有人都在這片土地上博弈，而警察系統里，誰能保證沒有內應？
侯賽因或許值得信任，但他手下的警察呢？
沒人能保證。
“都坐下喝茶吧，朋友們。“
侯賽因招呼所有人進入會議室，從角落的柜子里取出一壺阿拉伯紅茶，給每人倒了一杯。
苦澀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混合著灰塵和火藥的味道，讓這杯茶顯得格外沉重。
他坐在一張布滿劃痕的木桌旁，攤開一張手繪的城區地圖，手指點著拉塔基亞港的各個區域。
“俄軍出動飛機空襲了自由軍的補給線，但城里的內應還在活動。“
他嘆了口氣，“今晚他們炸毀了變電站，現在半個城市都停電了。“
宋和平接過茶杯，但沒有喝。
他盯著窗外，遠處的夜空被炮火和燃燒彈染成橘紅色，爆炸聲此起彼伏，像是某種野獸的低吼。
“你們政府軍還能控制多少區域？“江峰問道。
侯賽因苦笑了一下，滿臉的苦澀，看起來，這是道讓他難以回答的問題。
“名義上，整個拉塔基亞還是我們的。“
他指了指地圖，“但實際上？港口區、工業區、老城區……到處都是自由軍的士兵，他們甚至對所有的行政機關辦公地點以及軍營發動了炸彈襲擊。“
說著，他指了指窗外被炸毀的警車和坍塌的院墻。
“我們之前就被炸過一次。“
烏特金冷冷插話：“所以你們連自己的警察局都不安全？“
侯賽因沒有否認，只是沉默地啜了一口茶，低頭沉思，似乎在組織語言，想解釋清楚這里的混亂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