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特金也看到了殘片,巨大的拳頭狠狠砸在旁邊的巖石上,眼中爆發出光芒。
“媽的!我就知道!這混蛋沒那么容易死!這根本沒有他的尸體!這里有殘片,說明他人到了這里,肯定是跳下去了!快!去河邊!沿著河找!”
夜晚,海勒干河下游,烏爾達村,法里斯家。
劇烈的頭痛和全身散架般的疼痛將宋和平從深沉的昏迷中拽回現實。
他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逐漸聚焦。
映入眼簾的,是低矮的、被煙熏得發黑的土坯房頂,一盞昏黃的煤油燈在角落里搖曳。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奇怪的類似草藥一樣的味道……
對了,還有……
一絲微弱的食物香氣。
他試圖動彈,一陣鉆心的疼痛從肋部和左腿傳來,讓他忍不住悶哼出聲。
“呀!他醒了!爸爸!他醒了!”
一個清脆而帶著驚喜的童音響起。
宋和平艱難地扭過頭,看到一個約莫七八歲、穿著洗得發白舊裙子的小女孩正趴在床邊,一雙清澈如海勒干河水的大眼睛好奇又帶著點怯意地看著他。
她的頭發有些枯黃,小臉瘦削,但眼神明亮。
緊接著,一個身材瘦削、面容黝黑滄桑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進來,手里端著一個缺了口的粗陶碗,里面是冒著熱氣的、稀薄的麥糊。
“真主保佑!你終于醒了!”
男人的聲音沙啞,帶著濃重的當地口音,但語氣充滿了關切,“別亂動,你雖然傷得不重,但還很虛弱。來,先喝點東西。”
這個男人就是法里斯,小女孩是他的女兒薩依娜。
在法里斯小心翼翼的幫助下,宋和平勉強喝下幾口溫熱的麥糊。
寡淡無味,甚至有些粗糙的顆粒感,但對干渴灼痛的喉嚨和空蕩蕩的胃來說,無異于甘泉。
“是你們……救了我?”
宋和平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法里斯臉上露出樸實的笑容:“薩依娜在河邊撿柴火時發現的你,把你拖回來的。我叫法里斯。這里是烏爾達村,離沃爾蓋鎮不遠。”
他頓了頓,笑容變得苦澀。
“戰爭……把什么都毀了。家里沒什么好東西,只有這點麥子……”
他指了指碗,眼神中充滿了對這場無休止災難的疲憊和無奈。
“你是雇傭兵?”
法里斯小心謹慎地試探宋和平的身份。
宋和平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衣服還在。
不過是作戰服。
他頓時明白法里斯的擔憂了,于是安慰道:“我是防務公司的,你也可以說是雇傭兵,但我不是來這里卷入你們的戰爭,是來這里營救一個被困在阿沙拉鎮的朋友。”
法里斯說:“阿沙拉鎮?那里都是1515的人。”
宋和平說:“嗯,昨天我差點死在他們手里。”
他沒有透露更多。
畢竟,不能跟面前這個男人談及cia和mi6那些部門。
對方能否聽懂另說,還會給自己找麻煩。
不過,宋和平相信沒什么人喜歡1515武裝這種組織。
果然,法里斯雙眼一亮:“你跟1515的人打了一仗?”
宋和平從他的眼神中已經察覺出來,法里斯對自己的親近又多了幾分。
“沒錯,我受傷了,掉進河里,被河水帶到這里來了。”
“噢!那是真主保佑了。我女兒看到你的時候以為看到了尸體,好在你當時抬了一下頭,她才發現你沒死,趕緊回家告訴我。”
“謝謝你,我會記住你的救命之恩的。”
宋和平的確非常感激法里斯。
否則自己在荒郊野外會不會死掉不好說,如果被別的人發現,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后果。
也許法里斯根本不知道眼前的東方人是誰,他只是覺得宋和平這是在客套而已。
他很好奇宋和平為什么精通阿拉伯語。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法里斯顯然非常健談,也許是怕斷了話頭讓氣氛顯得尷尬。
他開始絮絮叨叨地講起村子以前的樣子,講起在戰火中死去的親人,講起為了生存的艱難。
每一句話,都像沉重的石頭,壓在宋和平的心頭。
這不是他的戰爭,他隨時可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