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的參謀和行動主管們鴉雀無聲,空氣仿佛凝固成了鉛塊,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胸口。
屏幕上那團微弱而頑強的熱源信號,如同地獄之火中掙扎的幽靈,緊緊攫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還活著?”
終于,一個特工忍不住低語。
聲音在死寂的指揮室里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種近乎恐懼的荒謬感。
文森特沒有回答。
他的眼睛死死釘在那團代表著宋和平生命跡象的紅色光斑上,鏡片后的瞳孔深處,風暴在醞釀。
損失兩架價值數千萬美元的黑鷹特種作戰直升機,兩支最精銳的三角洲和游騎兵分隊近乎全軍覆沒……
如果這樣還讓目標逃脫,或者僅僅是“可能存活”……
自己恐怕會被五角大樓指著鼻子大罵。
“確認!目標生命體征微弱,但存在!他在移動!”
內華達基地武器官的聲音通過加密頻道傳了過來,帶著一種近乎崩潰的驚駭。
指揮中心所有人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屏幕上,那團代表宋和平的紅色光斑,在灰燼覆蓋的溝底極其緩慢、極其艱難地向上移動!
塵土和灰燼如同流沙般從他身上滑落。
一只沾滿黑灰、指節處皮開肉綻的手,率先扒住了河溝邊緣被炸得松軟的焦土。
接著,是另一只手。
然后是半個身體,帶著一種非人的、令人牙酸的頑強,一點一點地把自己從死亡的溝壑里拖了出來。
宋和平重新站在了碎石灘上。
地獄火近距離爆炸的洗禮,讓他徹底變成了一個從烈焰地獄中爬回的惡鬼。
身上的長袍被沖擊波撕扯得破爛不堪,邊緣卷曲焦黑,露出下面同樣布滿擦傷、灼傷和血污的皮膚。
臉上的油彩混合著泥土、汗水和凝固的血痂糊成一團,只有那雙眼睛透過污濁的縫隙露出來,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冰冷刺骨的光芒。
每一次呼吸都沉重而嘶啞,帶出細小的血沫,噴在寒冷的空氣里。
他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球精準地鎖定了天空那個盤旋的、冰冷的金屬造物——mq-9“死神”。
他知道,機腹下的高清鏡頭正對著他。
他知道,此刻他的每一個細微動作,每一個表情,都正通過衛星鏈路,清晰地投射在內華達空軍基地的屏幕前,投射在蘭利cia指揮中心的巨大屏幕上。
他咧開嘴,露出沾著泥土和血絲的牙齒,無聲地笑了。
那笑容猙獰,帶著一種來自地獄深處的嘲諷和挑釁。
然后,他抬起那只傷痕累累、沾滿灰燼和血污的右手,對著天空,對著那架代表著美利堅強大戰爭機器的無人機,緩慢地、無比清晰地,豎起了沾滿血污的中指!
一個跨越半個地球的、赤裸裸的、充滿血腥味的侮辱!
“fuck!!!”
內華達控制室里,武器控制官猛地一拳砸在控制臺上,顯示器都跟著晃了晃。
他臉色漲紅,脖子上青筋暴起,眼睛死死盯著屏幕上那個清晰無比的中指手勢,巨大的羞辱感和無力感瞬間淹沒了他。
“這個雜種!他在挑釁!挑釁我們!挑釁整個美利堅合眾國!”
無人機操作員的呼吸也變得粗重,握著操縱桿的手心全是冷汗。
他看著那個在鏡頭下如同地獄歸來的身影,一種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爬升。
對方不僅活著,還在用最極端的方式宣告他的存在和蔑視。他下意識地看向武器狀態指示燈——空空如也。
最后一枚地獄火已經射出去了。
現在,他們就是一只被剪掉了鉗子的螃蟹,除了眼睜睜地看著,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