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米爾臉上的激動慢慢褪去,換上了困惑:“老板?怎么了?這不是我們一直等待的機會嗎?趁他們被炸懵了,我們……”
“我們什么?”
宋和平打斷他,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
“我們拿什么去打?用這營地里剩下的七百多人?還是靠你我現在走路都費勁的這五十個人?”
他站起身,抬手伸了個懶腰:“薩米爾,看看我們現在的樣子。經歷一場血戰,骨干敢死隊傷亡殆盡,人人帶傷,精力耗盡。普通隊員雖然還有七百,但訓練和裝備都遠遠不夠。我們的彈藥在河谷消耗了大半,重武器幾乎打光,藥品緊缺。你現在帶著這支缺槍少彈的隊伍沖上去,是去報仇,還是去給1515送人頭,讓他們再搞一次屠殺?”
薩米爾張了張嘴,想反駁,卻找不到詞。
宋和平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冰冷的事實。
納辛在一旁默默點頭,他更清楚目前“解放力量”這支民兵隊伍的家底。
“可是……機會……”
薩米爾不甘心地嘟囔。
“機會有很多種。”
宋和平走到帳篷門口,撩開門簾,看著外面寂靜的營地和遠處漆黑的群山。
“現在沖上去,我們最多是眾多反撲1515的民兵武裝中的一支,而且是最弱、傷亡最慘重的一支。伊利哥克政府軍、‘人民運動’那些大民兵組織,他們會沖在前面搶地盤。我們呢?拼光最后一點本錢,然后被所有人遺忘。這就是你想要的?”
薩米爾沉默了。
他渴望復仇,渴望勝利,但他不傻,知道宋和平說的是對的。
“那我們該怎么辦?就這么看著?”
他最終悶聲問道,語氣里充滿了無力感。
“當然不是看著。”
宋和平放下門簾,轉過身,目光深邃,“我們要等。等一個屬于我們‘解放力量’登臺的最佳時機。”
“等?”薩米爾不解。
“對,等。”
宋和平走回電腦前,指著電腦屏幕,“美國人介入,但你看他們的聲明,是空襲,是支援。前兩年他們剛從這里撤走地面部隊,國內反戰情緒高漲,奧黑不可能再大規模派地面部隊回來。這意味著,真正要在地面上清除1515武裝,重新奪回城市和鄉村,還是要靠伊利哥克人自己。”
他頓了頓,看著薩米爾和納辛:“政府軍什么戰斗力,你們清楚。‘人民運動’那些民兵,打順風仗可以,打硬仗、攻堅,他們不行。1515的主力經過河谷這一戰和空襲,會受損,但遠未被消滅。接下來的地面戰斗,會非常殘酷和漫長。”
說到這,他拿起杯子,又猛灌一口水,潤了潤自己的聲帶,接著道:
“我判斷,政府軍和其他民兵組織,初期可能會憑借空襲優勢收復一些地盤,但一旦1515穩住陣腳,或者美國人空襲力度稍減,戰局很可能再次陷入僵持,甚至逆轉。到時候,誰能在關鍵戰場上頂住1515,甚至打敗他們,誰就能獲得最大的聲望和政治資本。”
“到時候我們再動手?”
薩米爾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他似乎有點明白宋和平的意圖了。
“而我們‘解放力量’……”
宋和平加重了語氣道:“剛剛用三百人擋住了1515三千人的進攻,還殺了他們兩千多!這個消息很快就會傳開!我們會成為傳奇!會成為所有人心目中最能打、最不怕死的隊伍!但現在我們傷亡慘重,需要休整、補充、訓練。”
“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急著沖上去當炮灰,而是躲起來,默默地壯大自己。招募新兵,嚴格訓練,囤積武器彈藥。等到政府軍和其他人都在1515面前碰得頭破血流,等到他們最絕望、最需要一支真正能打的生力軍的時候……”
宋和平的嘴角勾起一絲算計的笑容:“……等到那個時候,我們再站出來。我們不是去錦上添花,我們是去雪中送炭。我們要成為決定戰局的關鍵力量。只有這樣,薩米爾,你和你領導的‘解放力量’,才能真正在伊利哥本土獲得應有的地位、話語權和資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沖上去當可有可無的耗材!”
薩米爾呼吸變得濃重起來。
納辛也深吸一口氣,看向宋和平的目光充滿了敬佩。
這位老板的眼光,看得太遠了。
“我明白了,老板。”
薩米爾重重地點點頭,“我知道該怎么做了。我會安撫好隊伍,告訴他們現在的忍耐是為了將來更大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