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路很快接通了。
廚子顧不上寒暄,幾乎是吼叫著將當前極端危急的形勢匯報了一遍,他的聲音因為激動和焦慮而微微顫抖。
“……是的!形勢就是這樣!崩潰就在眼前!北、東、南三面都在敗退!我們缺乏重裝備,缺乏空中支援,缺乏一切!士兵的士氣已經低落到極點!我判斷,最多三天,如果沒有任何根本性的改變,大馬士革必將陷落!”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更冷靜、更具戰略說服力:“一旦大馬士革失守,現任政權倒臺,無論是那些受西方支持的所謂自由軍,還是更極端的1515武裝上臺,我們在塔爾圖斯的軍港還能保得住嗎?我們在地中海唯一的立足點,我們這些年所有的投入和戰略布局,都將徹底完蛋!我請求您,再次向克宮進言,必須立刻、馬上進行直接軍事干預!哪怕先派幾個中隊的戰機過來,也能穩定住局勢!”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傳來一個冷靜得近乎冰冷的聲音,帶著官僚特有的、拿腔拿調的緩慢語速:“葉甫根尼,我理解你前線的壓力,也感謝你提供的……呃……生動的戰場描述。但是,最高決策層的意見是明確且一致的:現階段,俄聯邦武裝力量直接介入西利亞沖突,時機尚未成熟。”
“尚未成熟?!還要怎樣成熟?為什么?!”
廚子再也抑制不住怒火,對著話筒咆哮起來,“難道要等到大馬士革變成第二個摩加迪沙,等到我們的旗被人從塔爾圖斯的廢墟上扯下來才叫成熟嗎?!我的人在這里流血!為的是誰的利益?!”
“注意你的語氣,葉甫根尼!”
對方的聲音也陡然嚴厲起來,“這不是情緒化的兒戲!這是國家戰略!直接出兵意味著什么?意味著給西方送上制裁我們的完美借口!新一輪更嚴厲的經濟封鎖、政治孤立正在等著我們!為了一個遠在中東、已經千瘡百孔的盟友,讓整個國家承受如此巨大的風險,這不符合我們的最高國家利益!明白嗎?”
官僚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一點,但依舊毫無轉圜余地:“你們現在的任務,是盡最大努力,以‘軍事顧問’和‘志愿者’的身份,協助西利亞朋友穩定戰線。物資和裝備的支持,我們會酌情考慮增加。但是,成建制的、穿著俄軍軍服的部隊絕不會出現在西利亞。這是最終決定。葉甫根尼,做好你份內的事。”
“去你媽的國家利益!去你媽的份內的事!”
廚子徹底爆發了,額頭上血管賁張,“這里他媽的要完蛋了!完蛋了!你們在莫斯科溫暖的辦公室里根本他媽的不知道……”
“嘟—嘟—嘟—”
電話被對方毫不客氣地掛斷了。
廚子僵在原地,保持著握話筒的姿勢,手臂因為極度憤怒而微微顫抖。
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絕望的蒼白和扭曲。
“蘇卡!”
最終,他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氣一樣,緩緩放下話筒,發出一聲壓抑到極點的的低吼。
他雙手撐在桌子上,粗重地喘息著,整個世界仿佛都在他眼前崩塌、黯淡下去。
莫斯科方面的拒絕像最后一塊巨石,壓垮了他心中僅存的僥幸。
他甚至開始后悔,后悔將宋和平卷入這場注定失敗的絕境之中。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絕望幾乎要將他徹底吞噬的時候——
“咔噠。”
一聲輕微的電子鎖開啟聲,在這死寂的指揮中心里顯得格外清晰。
那扇緊閉了超過二十四小時的厚重防爆門,緩緩向內打開。
宋和平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的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眼白里布滿了血絲,但眼神銳利如初。
廚子注意到,宋和平的手里拿著一個厚厚的戰術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