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挺直腰板,以一個標準到極致的俄式軍姿立正,右手握拳重重捶在左胸心臟位置,發出“咚”的一聲悶響,眼中閃爍著混合著敬佩、決然與瘋狂戰意的光芒:“是!指揮官!誓死堅守!瓦格納絕不后退!)”
隊長轉身,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般沖出了指揮所。
指揮所內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只剩下電臺里依舊嘈雜的各種報告聲、求援聲,以及那已經清晰到仿佛就在隔壁房間響起的激烈槍聲和爆炸聲。
廚子忽然嘿嘿地低笑了起來,打破了這死寂,他用只有兩人能聽清的中文說道:“老宋,說句實在話,后悔不?本來你在波斯高原那地方待著,雖然環境不怎樣,但至少沒那么容易掉腦袋。結果被我忽悠到西利亞蹚這趟渾水,說不定今天真就得把你這一百多斤交代在這老鼠洞里了。”
他的語氣里聽不出多少恐懼,反而更像是一種看透命運的調侃。
宋和平看著這位一起在槍林彈雨里拼過命的老友,臉上也難得地露出一絲復雜而真切的笑意。
他反問道:“你呢?我記得好多年前在伊利哥喝多了的時候,拉著我說,最他媽懷念的還是當年在老家廚房里顛大勺的日子,說那鍋氣才是人間的味道。怎么后來就越陷越深,放著好好的餐飲老板不當,偏偏干起這刀頭舔血、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買賣了?”
廚子聞言,伸出粗糙的大手,用力摩挲著自己光禿禿的頭皮,嘿嘿笑道:“餐飲?唉,那玩意兒來錢太慢啦!操心的事兒還多,采買、廚師、客人,哪一樣不得費心?我那婆娘一個人管著就夠了,她也樂意。至于現在這行當……嘿,他媽的,刺激啊!來錢也快!一單生意夠開半年餐館了。就是這命啊,就像這中東的沙子和美元一樣,說不準哪天一陣風過來,就他媽不是自己的了。”
他的笑容里摻雜著濃濃的自嘲,但也有一股子混不吝的、早已看透生死的淡然。
“家里……老婆孩子,都還好嗎?”
宋和平忽然有了趕出,心思飄向了極其遙遠的東方,聲音里帶著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落寞。
“我……我是早就回不去了。檔案里估計早就被蓋上了‘恐怖分子’、‘危險人物’的紅戳。弟弟妹妹……也好久沒收到她們的消息了,不敢聯系,怕給她們惹麻煩。”
廚子收斂了笑容,用力地拍了拍宋和平的肩膀,寬厚的手掌傳來堅實的力量:“哎,別想那么多了。干了咱們這一行,有些事,早就由不得自己了,得認。”
兩人一時相對無言。
指揮所外,槍炮的咆哮和爆炸的轟鳴成為了唯一的背景音樂。
一種男人之間的深厚默契和惺惺相惜,在這渾濁的空氣里靜靜地流淌,比任何豪言壯語都更加有力。
突然——
轟!!!
一聲前所未有的劇烈爆炸,仿佛就在頭頂正上方炸響!
整個地下掩體如同狂風巨浪中的一葉扁舟般瘋狂搖晃起來!
刺眼的火花從照明線路中爆出,頂燈劇烈閃爍了幾下,最終徹底熄滅,只有幾盞應急紅燈發出昏暗詭異的光芒,將所有人的影子拉長扭曲,投在劇烈抖動的墻壁上。
大量的灰塵、水泥碎塊如同暴雨般噼里啪啦地落下,幾乎讓人睜不開眼,嗆得人連連咳嗽。
電臺里傳來某處觀察哨聲嘶力竭的尖叫:“他們用坦克炮直射!三號入口徹底塌了!他們突破了!重復!他們突破了三號入口!正在向指揮所主體建筑推進!很多人!至少有一個排!”
“全體都有!準備戰斗!所有非戰斗人員,拿起武器!為了西利亞!”
賈馬爾中將一把拔出腰間那把馬卡洛夫手槍,像頭困獸一樣咆哮著。
宋和平和廚子幾乎在同一瞬間猛地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