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翻了個白眼兒,揶揄道:“張輔指揮大軍沒的說,又有鎮壓叛亂的經驗,你對軍事也了解,做了這么多年的兵部侍郎,后勤還鬧不明白?”
于謙臉上一熱,訕訕道:“先生足智多謀,有你在,我心安。”
人嘛,總想有個靠頭兒,亦或說想有個兜底兒的,這是一種惰性。
于謙倒不是非讓李青做些什么,哪怕李青什么都不干,只要往哪兒一站,他心里就踏實。
“先生,這么大的事,你還是全程參與為好。”于謙訕笑道,“哪怕只是監督也行啊,別再三天打魚……咳咳,現在特殊情況嘛。”
李青好笑道:“這次不是什么謀劃算計,拼的是實力,京師三大營豈非浪得虛名,只要穩扎穩打,我們沒輸的可能。”
“但要是計劃周祥,可以把損失降得更低,不是嗎?”于謙說。
“行吧行吧,我不咸魚就是了。”李青無奈答應。
于謙笑著點頭,見李青轉身就要走,問:“先生去哪兒?”
“這兩天連續早朝、午朝的上,我有些累,回去歇歇。”李青揮了揮手,頭也不回地離去。
于謙:“……”
——
次日,朝堂上。
君臣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愈發濃烈,就連站班太監都覺得不對頭,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火藥味。
君臣奏對一如從前,但處處透著違和。
朱祁鎮毫不在意,最壞的打算都做好了,他還有什么可怕的。
早朝時間結束,朱祁鎮卻故意留堂,群臣心中惱火,但又無可奈何。
朱祁鎮嘆道:“近些年來,國庫收入逐年減少,甚至到了入不敷出的境地,糧食雖夠用,但金銀儲備卻縮水嚴重……”
群臣靜靜聽著,也不接話茬,故意晾著他。
朱祁鎮毫不自覺,一點也不感到尷尬,依舊自說自話,等鋪墊到位,祭出終極大招:
“所以,朕決定重開銀礦,增加國庫收入!”
這下,不接話茬不行了。
明面上,銀礦都停止了開采,但實際上一直在采,只不過是偷偷的開采,地方官兒、京官上下其手,將這些銀子都揣進了自己口袋。
一旦重開,他們的財路又斷了一條。
做貿易還有較高成本,但開采銀礦可不同,簡直就是在撿錢。
宣德一朝,十年時間共計開采出二百三十余萬兩,而正統五年時間,只開采出了兩萬一千兩。
這些人貪了多少,可想而知。
眼下,小皇帝雄心勃勃,一旦銀礦重開,他們哪還能撈到這么大的油水。
甚至毛都撈不到一根,到時候負責監督開采之人,十有八九是太監。
“皇上是萬民共主,富有四海,何以在乎這些蠅頭小利?”內閣陳山出班,“銀課能為大明增加收入不假,但少得可憐;
況且,礦產開采十分兇險,為此丟掉性命的勞工不在少數,望皇上三思。”
“臣附議。”工部尚書王巹出班,“皇上豈可為小利,而舍大義,棄百姓不顧?”
王質出班,“君為舟,民為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皇上此舉非明君所為,萬一激起民怨,后果不堪設想。”
這么快就開始鋪墊了嗎……朱祁鎮心中冷笑,淡淡道:“太宗、宣宗時期,銀課每年都是十幾數十萬兩,那么高強度的開采,也沒聽說死了多少勞工;
朕登基后每年銀課多少,你們心里沒點兒數?
亦或說,你們的意思是,太宗皇帝、宣宗皇帝,皆不是明君?”
這一大口鍋扣下來,沒人敢接。
誰敢說個不是,朱祁鎮分分鐘剁了他,他們可以反駁,甚至詈罵活著的皇帝,最少還能占個‘忠言逆耳’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