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問問。”李青笑笑,道:“皇上不妨說說心里話,不要緊的。”
朱祁鈺沉默下來,好一會兒,才道:“是有這個想法,但也只是想法,朕……”
“抹不開面子是吧?”李青問。
“哎。”朱祁鈺訕訕道,“不瞞你說,朕之前答應過太后,但…唉,人都是會變的,朕那時只想著挽難救國,現在卻……”
他苦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朕是個反復無常的小人?”
“人之常情,可以理解。”李青只是笑笑,繼而又道,“不過還望皇上三思,太子是國本,廢立太子事關重大,影響深遠。”
“朕明白。”朱祁鈺幽幽道,“曾幾何時,朕欲效仿輔政的周公,想著待太子長成后,就退下來讓他登基,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朕發現,朕有些做不到。”
他苦笑自嘲:“朕在聽說皇兄不愿回來時,居然欣喜更多些,皇兄雖鑄成大錯,卻很對得起我,讓我更名正言順的做皇帝,可我……唉,先生,朕是不是很矯情?”
李青輕輕搖頭,他理解朱祁鈺。
“人都有兩面性,一面善,一面惡。”李青說道,“皇上能正視心中的惡,并如實相告,足見胸襟氣度。”
“是啊,”朱祁鈺點頭:“善惡皆在一念間,先生,你可否給朕拿個主意?”
朱祁鈺很糾結,但李青也糾結,他也不知道該怎么選。
兩人都被選擇恐懼癥困擾。
“決定權在皇上手里,如何抉擇,皆在皇上一念之間。”李青吁了口氣,“不能看我怎么說,要皇看上怎么想。”
“先生就說說唄。”朱祁鈺祈求的看著他。
李青想了想,道:“皇上遵從本心即可。”
朱祁鈺有些失望,卻也沒有再強迫。
“朕有些乏了,先生還有別的事嗎?”
李青起身道:“臣告退。”
目送李青走出大殿,朱祁鈺又是一嘆,靠在椅上悵然若失,許久,他揚聲道:“來人,去傳于謙進宮見朕。”
…
半個時辰后,于謙匆匆進宮。
朱祁鈺坦言心中所想,問:“朕能做皇帝,你出力甚大,有什么話但說無妨,朕不罪。”
“是,皇上。”于謙拱了拱手,道:“臣以為,萬不可改立太子。”
“說說原因。”
“太子是國本,貿然改立,不利于朝局,且百官必然激烈反對。”于謙沉聲道,“再有強行改立太子,于皇上的名聲不利。”
朱祁鈺嗓音平和:“具體說說。”
于謙分析道:“皇上和太子非父子,而是叔侄,在百官看來…這個關系對他們是有好處的,所以他們必然激烈反對;
而皇上若強行改立太子,必須要給予足夠的好處,至少比不改立太子的好處要大。”
“皇上。”于謙嚴肅道,“這個好處可不是指張漲俸祿這么簡單。”
朱祁鈺有些不解:“朕和太子是叔侄關系,怎么就對他們有好處了?”
“因為……”于謙硬著頭皮道,“因為太子是太上皇親子,在百官看來,他繼位肯定更傾向太上皇,皇上若想留個好名聲,就得親近他們;
若改立太子,必須要經過百官同意,皇上以為,他們不會漫天要價?”
接著,于謙認真道:“但在臣看來,即便皇上和太子并非父子,太子也不會像他們以為的那般……小氣,就如周公,哪怕到了今天,誰提及不贊頌?”
朱祁鈺沉默。
于謙繼續道:“皇上,大明走到今天,且還在蓬勃向上發展,真心不容易;
太祖、太宗、仁宗、宣宗,即便是太上皇,也為之付出很大心血,還有……還望皇上三思。”
說罷,于謙撩袍拜倒,長跪不起。
良久,朱祁鈺長長吐出一口氣,道:“于謙。”
“臣在。”
“朕沒記錯的話,你曾做過太上皇老師對吧?”朱祁鈺問。
于謙默然片刻,“是。”
“即日起,取消你的少保官職。”
于謙心中一沉。
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聽朱祁鈺繼續道:“改封太子太師!”
朱祁鈺輕笑道:“以后處理完公務,去東宮教太子讀書吧。”
于謙怔了怔,淚光瑩然:“臣遵旨。”
朱祁鈺選擇了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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