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繼業正在組織大軍撤出:“殿下,得撤了。”
作為疆場老將,他一眼便知當前局勢:沒機會了,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周漢深吸一口氣,望著面前的許破奴:“替我效力,保你不失車騎將軍之位。”
依當朝軍制,以大將軍為最高,驃騎為次,車騎再次。
車騎將軍,是絕對的軍中第三號人物!
“我是河東人,只效力于河東。”
“朝廷救不了河東,郭公可以。”
許破奴嗤笑一聲:“再說,你一個手下敗將,哪來的臉?就憑你是皇子?”
鏗!
說話間,他將嵌在巨木中的吞吳拔下。
“刀我收下了。”
“你的腦袋,一并送我吧!”
言訖,舉吞吳殺來!
唐繼業當即吼道:“撤!”
……
凌晨的風,刮的人遍體生涼。
許破奴以守為主,并未追太遠。
周漢撤了出來,正依著一塊巨石。
軍中的醫師割開了他的袖袍,露出駭人的左臂。
小臂肌膚呈黑紫色,且已腫起,整個小臂像是個隨時會破的膿包。
肩部皮肉炸開,可見當中被折損的白骨。
這樣的傷,即便好了,將來力量也將大打折扣。
幸好傷的不是右臂……
唐繼業走到周漢面前,正想向他稟報傷亡情況。
“有奸細!”
周漢忽然開口,臉上滿是殺氣,顯得猙獰可怖:“一定有奸細,否則敵人不會準備如此周全!”
“還有,老六沒有策應我們進攻箕關,才使我有此敗!”
唐繼業是疆場宿將,也是官場老油條,即刻明白周漢的意思:輸已經輸了,但鍋一定要甩出去!
否則,這么一場慘敗坐實,全軍自周漢往下,全得戴罪!
“殿下說的是……”他剛想附和,又猛地想起了什么:“可我們得活著回朝。”
“活著回朝?”
周漢猛地抬頭,臉上涌起一股蒼白:“是!是!我們現在未必能活著回朝……”
一旦大營被拿下,自己將被困死在河東。
“繼業。”
“末將在!”
“你輕裝速歸,告訴皇甫龍庭,務必堅守待我歸來!再有,讓他向對岸求援,請求從雒京城中調援軍來!”
“是!”
——朝廷大營——
“得撤了。”
看著幾處被攻破的缺口、看著營外七八萬的賊軍,皇甫龍庭搖頭一嘆。
“撤?”身邊家將面色一白:“將軍,我們撤不得啊。”
“如何撤不得呢?”
“我們撤了也必然要死!”家將語氣急促:“不戰而走,致使主力淪為孤軍被困……車裂!”
“車裂也要撤。”
皇甫龍庭搖頭,語氣很堅定:“大河以南的主力都被調過來了,我們一旦死在這,雒京將無屏障。”
“屆時郭鎮岳一鼓渡河,將雒京震動;哪怕他打不破雒京,國家也難免一場震動啊。”
“將軍……”
“好了!”
皇甫龍庭大手一揮:“傳我令,收集營中火油干柴,集中于第一道營盤。”
“點火之后,全軍后撤渡河。”
“將多余的船只燒了,將渡橋拆毀。”
“是!是!”
家將滿頭大汗,連連點頭,還是忍不住問道:“那二皇子他們……”
“天子重于皇子。”皇甫龍庭一揮袖。
轟!
唐繼業距營還有十數里地時,便瞧見大營所在,火光沖天。
隔這么遠,給他熱出一身汗,整個人像從水里撈出來似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