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整份厚重的文件在他手中無聲地化為無數細碎紙屑,宛如冬日初雪,簌簌飄落,散落一地。
運輸隊長白川,父親——白山,曾任鄭城武道局局長。
運輸副隊長靳康,叔父——靳開年,曾任鄭城駐軍團長。
運輸督查孫明……
蘇命的目光死死釘在那個名字上。
胸腔中翻涌的怒火與悲愴幾乎要破體而出!
他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句地從齒縫間擠出那沉重的關聯:
“孫家直系子孫,其二祖父……孫天德。”
城墻之上無風,但蘇命的衣擺卻被吹得獵獵作響,周身空氣因那壓抑到極致。
即將爆發的恐怖殺意而變得粘稠且冰冷!
一個人,或許是巧合。
但三個人呢?三個關鍵崗位人員,其至親長輩,偏偏是那三位!
軍需物資有缺口,這是大罪,放在古代是要殺頭的。
即便現在不會這么嚴重,可輕則剝奪職位,重則追責,上審判庭!
距離老孫頭戰死才過去多久,英魂恐怕都尚未安息。
竟就有人,將這些英雄的后代子弟,如此“巧妙”地安排在了同一個運輸隊。
將這份摻雜著陳米劣藥的臟物,連同這份寫滿名字的名單,一并送到了他蘇命的面前!
這哪里是送審?這分明是將一把淬毒的刀,遞到了他的手上,逼他做出抉擇!
這些事情朝夕之間難以做到。
可他剛到劍門關就出了這檔子事,很顯然,對方早就安排了。
“這件事背后有誤會,他們幾人……恐怕是被人算計了……”
蘇命深吸一口氣,剛想為這幾位故人之后辯解幾句,話未說完,便被蕭遠征平靜卻不容置疑地打斷。
“我知道。”
蕭遠征抬起眼,目光深邃如古井:“正因如此,我才叫你來。”
“此事的棘手之處,恰恰在于有你在其中。”
“所有人都看得出這其中必有貓膩,嗅到了陰謀的味道,但我們拿不出任何證據。”
他的聲音依舊平穩,聽不出絲毫波瀾,卻像是一塊冰冷的巨石,緩緩壓入蘇命的心湖,讓那顆心不斷向下沉墜。
“對手布局極為周密老辣,從物資的偷梁換柱、以次充好,到后續的銷贓處理,每一個環節都幾乎完美。
白川、靳康、孫明,他們三人從頭至尾未曾察覺任何異樣,按照流程一一查驗,最終親手簽下了那份確認無誤的接收文件。”
蕭遠征頓了頓,語氣沉重了幾分,一字一句道:
“白紙黑字,簽名畫押,這在程序上,便是無可辯駁的鐵證。”
蘇命沉默地聽著,連蕭總指揮都如此斷言,便意味著對方的確做得天衣無縫,將所有痕跡都抹除在了光明之下。
留下的,只有指向三位英烈后代的、冰冷的“事實”。
除非……
“動用你的特權和人脈。”
蕭遠征深邃的目光投來,語氣平穩卻重若千鈞,“給戰老、任老打電話,請他們出面,讓審判庭暫時擱置對此事的追查。”
他稍作停頓,繼續道:“我這邊也會向下打招呼。
后勤處會將這三次的補給記錄‘修正’為合格。或者,更直接地說,他們前兩次之所以能順利過關,或許正是因為暗中借用了你的名號和影響力。”
“而第三次,劣質品數量遠超以往,漏洞太大,后勤處無法再自行掩蓋,這才將問題匯報到我這里。”
陽光熾烈灑在蘇命的臉頰上,他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動用人脈,那便坐實了包庇罪名,這正是暗中之人想要的。
蘇命敢篤定,只要他一個電話打出去,孫明等人肯定會沒事,但這把柄也會遞出去,成為對方的輿論噱頭。
老孫頭……那個平時總愛絮絮叨叨、滿嘴跑火車的老頭子,是為了掩護他才戰死的。
白局長,靳團長,無不是如此。他們都將熱血灑在了南明的焦土上。
如今,他們子侄輩的前途乃至性命,就這樣被擺在了他的面前,系于他的一念之間。
蘇命豈能棄之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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