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女神在面紗后勾起一個微笑,祂接過手包,往里一掃,瞳孔微微一縮——吸引祂目光的不是那塊玫瑰形狀的香皂,也不是那盒精美的點心,而是一件非凡物品——它的外觀是頂端擎著血鉆的權杖,散發著與祂手中那輪紅月一樣的氣息。
“這兩樣東西最近都比較走俏,希望你能喜歡。至于第三樣東西,是我從神棄之地得來的,對應‘月亮’途徑序列4‘巫王’。”
說到這兒,透特意味深長地加了一句,“‘月亮’途徑基本被血族壟斷,血族的壽命又格外漫長,越往上晉升就越是要排隊,沒準一等就是一百年,也挺不容易的——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呢?”
“確實如此。”黑夜女神語氣不變,眉眼微凝,“每一份特性對他們來說都是無比珍貴的財產。”
說實話,祂對于透特發現了歐彌貝拉已死一事早有心理準備,畢竟“隱秘”和“窺秘”相生相克,祂有多擅于隱藏,透特就有多擅于發覺。
阿曼尼西斯暗自思忖,現在透特尚且停留在天使之王的階段,但等到傷勢痊愈,時機成熟,登臨序列0的寶座……呵,恐怕我能隱藏的秘密又將變少了。
“對了,阿曼尼。”透特微微一笑,“要不要考慮到北方轉轉?這里雖然冷了點,但經過我的苦心經營,可以說和貧困二字無緣。”
黑夜女神聽出了祂的弦外之音,故意用一種為難的語氣說:“可每逢凜冬,巨人不都會設法劫掠嗎?這聽上去可不大太平。”
“唉,沒辦法,從古至今總有這么一套強盜邏輯,比起踏踏實實地搞生產發展,他們更傾向于直接把別人的勞動成果搶來用,并妄圖以這種方式轉移內部矛盾。”
透特長噓了一聲,“如果不是因為有幾個大地途徑的非凡者勤勤懇懇地種地,照他們那個德行,早就餓死在城墻外了。”
黑夜女神低笑出聲,“聽上去你對大地母神有所怨言。”
“人家畢竟是當媽的,我也不好說什么。”透特眨眨眼,“打個比方吧,熊孩子每天都要出去跟人玩兒打泥巴仗,賢妻良母就負責準備熱騰騰的飯菜等他玩兒夠了回來……從這個角度上看,大地母神非常稱職地演繹了‘母親’這個角色,只要別跟著熊孩子一起胡鬧,我也不介意成全祂的一片慈母之心。”
“我明白了,但既然到了這個份上,我們不妨將話說得更明白一些。”
“我也有同感,”透特聳了聳肩,“總是打啞謎也很麻煩啊。”
“請我到北方轉轉……”黑夜女神頗有些玩味地說,“你就不怕我舍不得走了?”
“阿曼尼,不管你留不留在北境,‘黑夜’都是一種司空見慣的現象,就像總有怕黑的孩子渴求一縷星光,總有噩夢纏身的人渴望一夜好夢。總有心懷怨懟的靈魂渴望得到安息。”透特言辭懇切地說,“盡管我可以用曲折的手段達到目的,但你的權柄無疑是最適合做這些事情的,如果有人因為你更擅長做這些而選擇向你祈禱,我也不會埋怨。”
黑夜女神被這格外坦然的態度弄得短暫失語,祂又問道:“你就不怕自己的錨點被搶走嗎?”
透特笑了,“因為我也有你說沒有的專長,你能制作具有魔法力量的卷軸嗎?你能從歷史的長河中撈出神兵利器嗎?你能讓人在一瞬間通曉一種語言嗎?在北境有個悼念亡者的安魂節,你的權柄無疑很適合在那個場所收獲信仰,但是嘛——”
祂眨了眨眼,“每逢考試前夕,向我祈禱的人絕對是夜夜爆滿。”
阿曼尼西斯無聲地勾起嘴角,祂有些明白透特的意思了。
“日升,月落,潮汐,黃昏,豐收……這些現象都是自然界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少了哪一個都會讓世界走樣,商人的契約,幼者的教育,亡者的安眠,對罪人的審判,國家之間的戰爭……這些環節同樣是人類歷史,社會發展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透特頓了頓,繼續說道:“太陽能夠帶給萬物生機,讓作物生長,但我們能說太陽是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月亮和海洋可有可無嗎?用契約保證貿易的正當性固然重要,但我們能說對幼者的教育,堅持對罪人的公證審判是可有可無的嗎?這種比較本身就是荒誕的——它們沒有可比性。”
“但是,這并不妨礙它們相輔相成,或者我該換個說法——它們必須相輔相成。”透特堅定地直視著阿曼尼西斯的雙眼,“不管是人類現存于世的文明,還是我們生存的世界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