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個不同的聲音一同響起,男人的女人的,清脆的沙啞的,詭異而融洽地合在一起,“他們”從密林中走出,在看清“他們”真容的那一刻,那個小頭目的瞳孔因為驚懼微微一縮。
這不是一個人,也不是一群人,而是一個由許多具軀干雜糅在一起的畸形怪物,就像一只放大了數千倍的蜈蚣,幾只大小不一的手和腳支撐著它們移動,支棱著森白骨骼的軀干上長著七八張人臉,有的屬于保養不錯的女人,有的屬于不茍言笑的男人,有的屬于長者,有的屬于幼者……其中有幾張臉是查拉圖較為熟悉的。
“安提哥努斯卿。”查拉圖不帶感情地說,“我記得往年的這個時候,您總是呆在夜之國。”
“啊,不錯,這種陽光明媚的季節就適合在霍納奇斯山脈飛馳,而不是在人類的石頭房子里轉圈。”
蜈蚣形狀的怪物抬起“頭”看了看變幻莫測的天幕,接著說道:“但今天可太熱鬧了,我甚至疑心哪怕只是在草叢里打個滾,就有一道雷把我劈成焦炭,或者一個火球把我燒成灰。”
“您說笑了,密偶,投影,紙人,總有辦法脫身。”
“脫身?”一張稚嫩的臉發出一聲古怪的咕噥,“可不就是逃跑嗎?”
“自從父親隕落后,我便一直在逃跑,從一片大陸逃到另一片大陸,抹掉每一個腳印,每一絲氣息——就像你說的,密偶,投影,紙人,我總有辦法逃掉,但逃跑就是逃跑,即便有一百種高明的手段供我選擇,也無法抹除那份縈繞心頭的惶恐。”
安提哥努斯幽幽地說:“每當夜幕降臨,這份惶恐便會無限放大,我不敢將自己暴露在夜空之下,亦不敢沉入夢境之中。”
“我已經受夠了。”
在話音落下的時候,這個扭曲的怪物便倒在地上,就像失了提線的木偶。
而在歷史的迷霧中,多出了兩個你追我趕的身影,所羅門帝國的立國日,紅天使揮軍將風暴信徒打下陸地,數以萬計的人類對著日出的方向朝拜,大災變將原本繁華的東大陸變成廢土……一塊塊歷史光斑從祂們身邊略過,查拉圖瞥了眼緊緊咬在身后的安提哥努斯,這位魔狼之子面露癲狂之色,而一張冰冷詭異的面具影影綽綽地浮現在祂的面孔上。
祂是什么時候容納的“愚者”唯一性?是哪位存在幫了祂?
這些疑惑被強行壓到心底,查拉圖在腦海中飛速思考著最佳的逃生方向。
最終,祂看向天幕,各種神力在翻涌——那是一個最危險也最安全的地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