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賜微一笑,起身拱手一禮,“農家弟子田賜,拜見俠魁。”
他在這里只待了短短兩刻鐘,便匆匆離去,田賜看著田光消失在夜色中背影,神色驚訝而了然。
勝七,青龍計劃,原來如此。
翌日,天色剛明,荊軻和田賜二人在館驛人員的帶領下,沐浴更衣,跟著宦者令前往章臺宮拜見秦王。
馬車滾滾前行,荊軻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伸手撫摸著膝蓋上寬大修長的燕國督亢之地的地圖。
田賜全程目無表情,懷抱著木盒,里面放著樊於期的人頭。
二人均是一身黑衣,之前的衣物在沐浴之時已經被全部收走,就算是發簪,都換成了玉質,二人已經身無寸鐵。
馬車在宮門前停了下來,二人下車,入眼便是一座高大威嚴的宮門,古樸大氣,黑色的旌旗由近及遠,成為這天地間唯一的色彩。
黑甲軍五步一哨,十步一崗,田賜心下一計算,整個前宮正門,至少有三千黑衣鐵甲軍在駐守。
宮門兩側,兩條石龍張牙舞爪,凜凜生威,田賜稍微瞄了一眼,見并無異常,心下稍定。
在宦者令的帶領下,自宮門口徒步而入,荊軻手捧地圖在前,田賜在后。
二人進入章臺宮,入眼就是一場巨大的閱兵場,石柱屹立,至少能容納十萬大軍在此檢閱。
穿過一條至少上百丈長的石道,已經臻至章臺正宮前。
眼前拔起一座至少五十丈高的巍峨宮殿,坐落在高高的九重石階上,遙遙可見樓閣飛檐,巍然聳立。
荊軻眼中都帶著驚嘆,六國的宮殿他都見過,可與眼前這座宮殿比起來,無疑是遜色太多。
田賜莫名覺得很一般的感覺,明明這座宮殿比起后世明清皇宮雄偉高大十倍不止。
可他,就是驚嘆不起來。
“傳燕國來使荊軻覲見”“傳燕國來使荊軻覲見”“傳燕國來使荊軻覲見”“傳燕國來使荊軻覲見”“傳燕國來使荊軻覲見”
一聲聲傳號聲從上面那座宏偉的宮殿里傳出,從九重天階上傳下來,足足有九聲,謂之九賓之禮,這已是接見外使最高的禮節了。
荊軻正了正衣冠,長舒了一口氣,捧著寬大的圖卷拾級而上,田賜緊跟在后。
兩邊站滿了手執干戈的黑衣禁軍,凜然如山,紋絲不動,黑色的長纓和玄鳥旗在寒風中呼啦作響。
九重天階足足有近三十丈高,用青石堆砌而成,二人邁上石階,終至四海歸一殿前。
“傳王上口諭,命燕國來使入殿見駕。”
殿中在此傳出命令,荊軻和田賜在宦官的引導下,脫去鞋子,進入大殿中。
四海歸一殿是章臺宮正殿,也是整個咸陽最高的建筑,至少有二十丈高。
內部空間極大,秦國文武百官也并非后世明清那般垂手立于殿中,而是分侍兩側,跪坐于案前。
殿中裝飾多以黑色為主,秦國屬水德,田賜小心看過去。
最后看向殿中丹陛御座上,那一席黑色描金的龍袍,擁有天下最高權勢,最英俊的側臉和最冷酷靈魂的男人。
在看到十二硫珠下那雙冷漠威嚴的眼睛時,不知為何,一股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從心靈最深處傳來,讓他忍不住一陣顫抖。
那是極興奮的感覺,使他情難自禁。
兩旁的文武大臣哄然大笑,荊軻回過頭來,也笑了一聲,再向前一步,道“此蠻夷之鄙人也,未嘗見天子,故震懾之,愿大王少假借之,使畢使于前。”
嬴政沒有應答,掩在王冠下的面容沒有任何變化,目光徑直穿過他,落在他身后的田賜身上。
有兩名宦官上前,接過他手里寬大厚重的督亢地圖,站在丹陛下,緩緩張開,展示給群臣看。
荊軻心下一沉,覷了一眼正在打開的地圖,又偷偷瞄了一眼御座上的嬴政,見他的目光還是落在身后的田賜身上,心中稍微安定,十步之內,成敗在此一舉了。
大殿中,群臣相互議論紛紛,對著地圖指指點點。
大秦鐵騎席卷天下,拿下區區一個督亢,自然是輕而易舉,若能兵不血刃攻下燕國,那又是另一件事了。
地圖已經展開了一半,荊軻低著頭,眼中殺氣凝聚。
只待圖窮之時,他便飛身直上,執劍為天下人除暴,為師傅報仇。
“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