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鏡湖上彌漫著朦朧的白霧,靈樞架著小舟,一路穿行,向東而去。
船艙里,端木蓉秀氣的眼睛里滿是嗔怒,側倚在行李上,一動也不動,靈樞悠悠哉哉的聲音傳了進來。
“師妹,你就別白費力氣了,就你那些微弱的真氣,也妄圖沖破我點中的穴道”
“你這你做,讓我怎么對得起墨家眾弟兄姐妹”
“你本來就不是墨家的人,你是我醫家的人。”靈樞說道,端木蓉語結。
“念端師傅在的時候,就特別討厭燕丹那個偽君子,若不是因為他,曾經顯赫一時的墨家就不會四分五裂,如今像個老鼠一樣,躲在機關城里奄奄一息。”
要知道,當年的墨家可是如農家一樣,墨者行會遍布七國,全天下墨俠沒有十萬,也有七八萬,這是一股何其龐大的力量。
因為燕丹,墨家在各處的行會全被秦國剿滅,曾經與儒家并稱為兩大顯學的墨家,就此衰落。
“可那是為了天下因為戰亂而喪失家園的黎民百姓,墨家的弟子死而無憾。”
“是為了天下百姓還是為了他燕丹的一己之私為了光復他的燕國還是他的燕王之位”
靈樞的脾氣終于上來了,兩人成親五六年了,這是他第一次對著端木蓉發脾氣。
他向來認為,將自己的情緒傾泄給別人,是一件很惡劣的事,他也一直很克制自己的情緒。
五年多來,由著她,順著她,終于到了今天。
七年之癢,終成了多少夫妻都跨不過去的魔咒。
“秦國統一天下前,列國紛爭,哪一天不死人黎民百姓哪一天沒有流離失所春秋戰國八百年,死了多少人一千萬兩千萬還是一萬萬”
“難道反秦和墨家在你心中就那么重要,比我還要重要嗎”
“在鏡湖醫舍,墨家劃分那道紅線的時候,你為什么不反對為什么不反對”
“蓉兒,置我于何地置物于何地”
靈樞因為憤怒而激動的不能所以,手指著端木蓉,渾身都在發抖。
端木蓉怔怔看著他,好像是重新認識他一樣,最后低下頭去,紅了眼。
“你兇我你兇我你還是忍不住了對不對你厭煩我了是不是”
或許是被偏愛的人有恃無恐,她現在想到的只是這一點。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一滴一滴。
月兒縮在船角,小心翼翼看著兩人爭吵,嚇得一動也不敢動。
靈樞站在船頭,手中的竹竿無力的插在水里,捫心自問,他很難以認同端木蓉現在所謂的心中家國的概念,而端木蓉也難以認同他的大一統理念。
古人與現代人,兩個三觀截然不同的人走在一起,竟然就是這樣的結果嗎
“我明白了,我走。”端木蓉神色慢慢冷漠了下來。
“把我的穴道解開,不然我就自盡在你面前。”
“不,你不用走,該走的人是我啊。”
“我本來就不該出現在你面前,更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哈哈。”
他說著大笑了起來,笑的眼淚都流下來了,一彈指,解開了端木蓉身上的穴道。
一步跨出,消失在淡淡的煙霧中,只留下一聲聲癲狂的大笑聲,又像是哭聲。
“蓉姐姐,靈樞大哥,你快把他留下來啊,嗚。”
月兒一頭撲倒端木蓉懷里,哭著搖著她的身體,懇求著。
端木蓉抱著月兒,呆呆道“終于,還是,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