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自己何時有了這帕子,翻過來,又看見了曼陀羅花,立刻想起來了,這是桑女的手帕。
“咦,它怎么又在我懷里了?”這樣想著的時候,手已用這帕子擦去了棺材上的雪。
“你就是蘇賢侄吧?”這時,勉強保持著儀態的邵父叫住了蘇子籍。
蘇子籍手里捏著手帕,有些不像樣子,就先放在棺材上,沖著邵父行了一個晚輩禮:“邵伯父請節哀,保重身體要緊。”
“哎!”邵父痛苦閉眼嘆了口,再睜開時,已將悲傷壓下。
“你幫我兒的事,我已聽說了。蘇賢侄,我邵家不會忘記你大恩,以后凡是我邵家能幫的,你盡管提,我絕無二話!”
說著,又對著那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說:“柳兒,跪下,替我,替我們邵家,拜謝蘇賢侄!”
“使不得!”見這孩子竟然噗通一聲就真跪下了,蘇子籍忙避開推辭。
“這其實是我第四子,森兒是我第三子,當年老二夭折了,離我們而去,現在老三也是這樣。”
“不是你幫忙,老三怕永無歸家之時,他娘就能直接疼死。”
“這是活命之恩,他這做小兒子,應該叩謝你,你不要推辭了。”
蘇子籍怎可能接受?
正要再推辭時,突見不遠處人群匆忙左右散開,一輛疾行而來牛車,在邵家隊伍前停下。
還沒停穩,一個穿著素色衣裳的少女就跌跌撞撞從牛車上跳下,踉蹌奔到了跟前。
“森郎!”
見棺材不遠,邵母哭得兩眼和爛桃一樣,哪還不明白,眼前棺材里裝的就是邵思森?
她只是一看,就撲了上去,可才剛碰到棺材,沒等哭出聲,就先一口血噴了出來。
周圍一瞬間鴉雀無聲。
蘇子籍也是震驚。
“這莫非就是邵兄的未婚妻?”他暗暗想著。
滿場的人,哪怕遠處沒走的看熱鬧的人也都驚呆了,任誰都沒能想到,會突然出現一個少女,撲到棺材前,還這么吐了血。
鮮血落在地上,與沒有消融干凈薄雪落在一起,煞是刺眼。
這呆滯也只是片刻,牛車上幾步下來的丫鬟,稍慢一些踉蹌追上了,喊:“小姐!”
就這一聲驚醒了眾人。
人群中有人猜測著少女身份,邵家人,無論老爺夫人、兩位公子,還是下面的仆人,都認得這少女是誰。
方才哭得幾乎無法自持邵母,此刻被人攙扶,看著同樣悲痛少女,不由嗚咽一聲,聲音中悲切遺憾,令人聽了心酸。
“哎,癡兒,癡兒!”她嘆著:“你何苦至此?”
少女聽而不聞,仿佛天地間此刻只剩下眼前棺材里的人,連輕搖她的丫鬟,也摒棄在自己的世界外。
嘴角的血跡,被她胡亂抹去,眼淚斷了線的珠子而下,她跪行兩步,輕輕靠在棺上,無聲痛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