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招呼一個獄官,耳語了幾句,讓其在這里待著,自己則親自帶著蘇子籍與簡渠向里去。
這時,又一個獄官晃晃悠悠過來,滿臉橫肉,油光滿面,正遠遠看見背影,站住了腳,問留守的同事:“這樣早,就有人來探監了?”
留守的獄官說著:“是啊,來探錢之棟。”
“錢之棟?”
滿臉橫肉的獄官像一只突然發現老鼠的貓,身子一傾,目光專注起來,聽得同事還在說:“怕你都想不到誰探監,今年新出籠的會元,哎呀,不是親眼見了,我都不信,有人這樣年少有為。”
“看起來,才十六七歲的樣子,就已是會元。”
“會元,怕是手頭寬裕,也顧著名聲。”滿臉橫肉的獄官躍躍欲試,盤算著一會是不是敲詐一番。
畢竟這跟錢之棟扯上了關系,一個會元不想名聲受損,也只能乖乖掏銀子堵上這些人的嘴了。
原本的留守的同事一轉身見了,哪還不知道想法,無語:“你可別瞎折騰,這個會元來頭可不小,奉了大內皇城司百戶的令牌來探監,你惹到了不該惹的人,誰也救不了你。”
“皇城司百戶的令牌?那就算了,有命拿錢,沒命花。”搖搖頭,本已起了貪心的獄官就熄了心思。
再說蘇子籍與簡渠,跟一個獄官入得大獄,牢房很暗,地上全用青石砌成,是防止有人挖洞。
墻是青磚很厚,中間有一條通道,兩側用木柵隔成大小不等的號間,一進門,第一個感覺就是臭,這是各個號間的馬桶散發的味道。
不僅僅這樣,還有血腥味,是犯人用過刑,從普通犯人的牢房,又到重刑犯的牢房,一路走來,就像走過了人間地獄,慘叫聲不斷響起,最后才到了錢之棟的單人房。
“蘇會元,這就是錢之棟的牢房了,小人給您打開牢門?”看一眼簡渠手里提著的酒肉,知道這不是奚落人來的,而來送行,獄官十分體貼說。
蘇子籍點頭,獄官就掏出鑰匙,將這間牢房大鎖給開了,給三人空間,他則去了外面。
蘇子籍目光落在柵欄里正坐在草席上的人,見錢之棟一身落魄,頭發胡子都有些亂糟糟,神色如常,就是目光陰郁,臉在弱光下顯得青黯,就知道,這人怕是已知命不久矣,反不急了。
“進去吧。”見簡渠有些猶豫,蘇子籍提醒一句,表情從容進來。
“沒想到,臨了,竟是你二人來給我送行。”錢之棟目光從簡渠臉上劃過,又落到手里提著的酒肉上,哈哈一笑:“有酒有肉?不錯!不錯!知我者,蘇子籍與簡渠也!”
“把酒肉擺上。”蘇子籍再次提醒呆呆的簡渠。
簡渠這次終于醒悟過來,咽了下口水,過去將酒菜就在地面上擺上,一壇烈酒,幾包幾層油紙包包著的醬肉。
錢之棟也不客氣,直接打開了酒壇,拎起對著嘴,暢快喝了幾大口,才放下又大笑一聲。
“痛快!”
蘇子籍一撩袍子,席地而坐,看著錢之棟:“你交代的事,我已辦了,你可安心去了。”
錢之棟滿不在乎吃著酒肉,可身上的氣息,因著蘇子籍的話一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