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山門前。
從海外戰場歸來的宗門長輩們在戰場各處尋找自家孩子和徒弟,抱著他們的尸體痛哭,他們寧愿自己戰死沙場,也不愿看到后輩走在他們前面。
江玉容見此,神色肅然。
“諸位,此番是我的錯,明知江易歷練不足,剛愎自用,還留她鎮守宗門,害死這么多弟子,我代她,向諸位賠罪!”
“師父!”
小師妹柳桃之跪在血泊之中,懷抱她剛從尸堆里找到的曜靈劍殘片,泣不成聲。
曜靈,是江易的本命劍。
“這件事如何能怪大師姐?若不是大師姐死守山門,玄英劍宗早就被魔族大軍踏平了,大師姐沒有罪,更加沒有剛愎自用!”
江玉容面色沉冷,“她若早早將門中奸細揪出來殺了,護宗大陣就不會破,也就無需死傷這么多弟子,既知難敵,又為何要鼓動大家死戰?她對得起這些死去弟子的家人和師長嗎?她不就是想證明她英勇無畏,讓我高看她一眼嗎?”
柳桃之哭喊著據理力爭,“不是的,這不能怪大師姐,大師姐在意的絕不是什么虛名,師父,你不能這么說她,我要大師姐回來,我要她回來……”
江玉容不再理會柳桃之,沉聲宣布,“魔族偷襲我玄英劍宗,此仇本座會親自討回,以魔族之血告慰英靈,今日所有戰死弟子,均厚葬于英靈谷中,江易,除外!”
江易慢慢閉上眼,滾燙的眼淚從眼角滑落。
她叫江易,可她這一生并不容易。
宗中所有長輩都說,只愿宗主從來都沒生過她,因為生她拖累了宗主修行,若沒有她,江玉容之名早該登上試劍會天榜。
今日,是她的生辰。
日后,亦是她的忌日。
生養之恩,以命抵還,從此之后,再無虧欠。
可今生至此,從未為自己活上一回,到頭來,還是不能甘心吶!
春風若有憐花意,可否許我再少年?
……
江易以為自己不會再醒來,可她竟然沒有死。
再次睜開眼,群鳥驚飛,入目之處紅葉漫山,天邊云如火燒,秋風瑟瑟,紅葉旋落湖面,濺起層層漣漪。
江易嘗試運功,丹田撕裂般劇痛,體內空空蕩蕩沒有半分法力。
她低頭打量自己,素白衣衫,烏發披散,正靠坐在百年古槐之下,但這手腳為何短了許多。
江易心中一緊,從樹下爬起,跌跌撞撞跑到湖邊,待到看清湖中自己的倒影,江易心頭一震。
“這分明是我十歲時的樣子。”
一聲清脆鶴啼,江易抬頭便見白鶴掠水而過,遨游天際。
那白鶴讓江易驀地想起一件往事。
十歲那年,她曾在深山迷路,穿過層層迷瘴,見一座名為‘懶仙祠’的破廟,江易那時就覺好笑,怎會有人自號‘懶仙’,故而印象深刻。
她留下打掃破廟,供上香燭睡了一夜,次日離山,途中救下一只受傷的白鶴,帶回宗門,悉心照料。
后來她在山巔練劍,白鶴便在一旁起舞啼叫,那是她唯一一次,覺得練劍并不苦悶,尚有幾分樂趣。
可惜好景不長,她與同門切磋時,多用了十招才將人擊敗,作為懲罰,娘一劍將白鶴斬殺,不許她練劍時再分心。
自那之后,江易再也不敢對任何東西表露出半分喜愛。
江易頭痛欲裂,感覺識海之中有什么東西在扎根。
她走出樹林,尋到官道,行至一座坊市外,偷聽過往行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