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值房外。
在一眾科道言官叫嚷了足足一刻鐘后,張居正面無表情地走了出來。
喧囂聲戛然而止。
科道言官們不約而同地后退,將官職最高的正二品左都御史陳瓚留在最前面。
張居正環顧四周,緩緩開口道:“內閣已將關于武清伯宴飲受賄的奏疏呈遞禁中,我現在就去禁中催促,務必在今日議出一個結果,你們可愿同往?”
唰!
言官們默契地靠在廊道兩側,騰出一條路來。
“閣老先行,我們等待結果就是。”陳瓚拱手道。
當即,張居正大步朝前走去。
眾言官望著張居正的背影,長呼一口氣。
他們的任務已然完成。
張居正稱今日議出一個結果,那就必然會議出一個結果,且至少是一個能讓大家都接受的結果。
當下言官的職責。
不是監督一切政事要務都能合理合法、公平公正裁決,而是在明面上,從禮從法從德從制,都能說得過去。
明面之下,便是特權肆意的空間。
至于禁中,他們都不愿去。
言官占理,彈劾天彈劾地,然就怕禁中那兩人。
一個是馮保,一個是李太后。
前者陰招太多,愛使暗絆子,稍不留神,便易身敗名裂。
至于后者。
一招梨花帶雨外加一聲“你們只會欺負我們孤兒寡母”,便能讓他們磕頭謝罪。
朝堂之上,能制衡她們的,只有張居正。
這就是張居正穩坐文官首位,無人不服的一個主要原因。
……
文華殿位于內閣值房北側,約數百步。
此刻。
冬陽還未曾從云團中完全鉆出。
張居正身穿大紅官袍,步速甚快,長至腹部的黑須,被他不停捋順。
片刻后,文華殿側殿。
李太后垂簾于后,馮保站在下側。
二人知張居正覲見,更知是為何事,便在此等著了。
張居正走到殿中央,朝著李太后躬身拱手行禮,然后道:“陛下為何不來?”
馮保回答道:“此類事情不宜陛下旁聽。”
武清伯那晚宴飲之事,確實是少兒不宜。
張居正眉頭一皺,道:“請陛下來此!”
“張閣老,陛下年幼,此事……”馮保還未曾說完,便被張居正打斷。
“請陛下來此!”
張居正面色嚴肅,瞪眼說道,聲音洪亮如雷。
在他眼里。
小萬歷在此,李太后與馮保與他談論政事才算得上名正言順。
馮保抬頭看向簾幕后的李太后,見李太后點頭,便將小萬歷請了過來。
張居正看向小萬歷。
“陛下,可閱覽過武清伯宴飲受賄之奏疏?”
“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