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五更,天色尚黑,皇極殿內外燈火通明。
群臣齊聚大殿內。
雖四周都設有炭盆,但由于地方太大,外加必須令空氣流動,吹去炭味,還是有些冷。
沈念作為起居注官,站于御座東南側,距離最近的火盆不過一米距離,相對舒服。
而站在后面的官員,若不多穿幾件棉衣,保準兒凍得直哆嗦。
一些官員甚至在懷里塞了好幾個湯婆子。
稍傾,暖房內。
就在小萬歷準備走向前朝時,馮保朝其耳語了幾句,他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很快,朝會開始。
李太后垂簾于幕后,馮保伺候在左下側。
各個衙門的主官、主事,開始匯報事務。
經上次的朔望朝會與一旬三朝之爭后,常朝明顯不是聾子的耳朵,擺設了。
雖還是以張居正為首。
但政務處理更加公開化,許多官員對朝事的了解也增多了一些。
相對太祖時期而言。
當下的一月九朝,已是官員福報。
……
約半個時辰后,議事完畢。
就在沈念以為要退朝時,小萬歷突然起身,環顧下方。
“朕怎么覺得今日常朝官員少了一些,鴻臚寺當值禮官何在,立即清查人數。”
“是!”
一名官員快步走出,然后與眾錦衣衛開始查人。
沈念看向下方,篤定缺人,且還是百人以上。
大明官員,勤是勤,惰是惰,兩極分化嚴重,有些官員知曉失朝無外乎是罰俸一個月,故而肆無忌憚。
根本沒將小萬歷上次的懲罰口諭放在心里。
不多時。
那名當值的鴻臚寺禮官便手拿書冊,走到大殿中央。
“啟稟陛下,今日失朝者共計二百三十二人,其中,今早或以事或以病,向鴻臚寺請假者亦是二百三十二人。”
小萬歷皺起眉頭。
“你可還記得朕在今年五月十六日的朝會上是如何說的?”
那名禮官當即道:“日后常朝,有遲到者罰俸一月,每月遲到或請假兩次以上者,杖責二十。”
今日乃是初六,鮮有月初就請假者。
首次請假,無外乎是罰俸一月,對一些官員而言,完全是九牛一毛。
小萬歷的臉色沉了下來。
“朕就是那么好糊弄嗎?一日之間,以事以病失朝者竟達二百余人,他們的公務比上朝議政重要?是有天大的事情嗎?他們的病是連站都站不起來嗎?若真如此,朕是不是應該讓他們告老還鄉了?”
小萬歷的語氣甚是嚴厲。
這讓一眾官員都有些吃驚,此乃小萬歷第一次在常朝之上,大發雷霆。
簾幕后的李太后則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心中喃喃道:“吾兒終于像個大人,有皇帝模樣了!”
小萬歷想了想,道:“命錦衣衛攜吏部官員核查請事假者,命錦衣衛攜太醫院太醫核查請病假者,若事假、病假不至于上不上朝,便以懶朝處理,杖責二十!”
聽到此話,下方官員都長呼一口氣。
幸虧來了!
隨即,小萬歷又補充道:“查明人數后,于初九常朝后,午門外杖責,百官觀刑、百姓亦可觀刑!”
此話一出,百官都抬起頭來。
一直面色平靜的張居正微微皺眉,瞥了一旁的馮保一眼。
張居正一眼便看出,小萬歷今日大發雷霆,是想逐漸掌權,為日后親政做準備。
對此,張居正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