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便演變成了理學與心學的辯論。
崇尚理學者,抬出圣人之言,主張天理至上、格物致知、克己復禮,仁義禮智信的道德標準、強調法與理的重要性。
崇尚心學者,講述心即是理,倡導致良知,將道德實踐融入日常,主張人人君子、人人堯舜、人人圣人。
……
夜幕降臨,火把燃起,論辯趨向白熱化。
崇尚理學者稱:理在氣先,萬物一理;崇尚心學者稱:心即是理,心外無物。
崇尚理學者稱:萬物各有其理,即舟只可行于水,車只可行于陸;崇尚心學者稱:萬物一體,仁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
崇尚理學者稱:禮法倫理為上,即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崇尚心學者立即稱:禮教壓抑人性,主張個性解放。
……
心理之辯,可言之事甚多。
不多時。
呂調陽、張四維兩名閣臣也紛紛登上議政臺辯論。
詣闕者中的一些年輕書生也站到議政臺進行反駁。
長期以來。
在民間,心學其實一直壓抑著理學的,因為自正德開始,朝廷的種種行為都讓天下讀書人感到了失望與不滿。
書生士子想說的話太多了!
雙方論述完各自的學說政見之后,漸漸落在了各種實事上。
比如:官學壓抑人性需要改革,科舉難取良才需要改革,地方胥吏貪墨過重需要改革,百姓賦稅過高,被逼成為流民、反民需要改革。
漸漸的,月亮西斜,到了深夜。
論辯依舊激烈,所有人都有些上頭,雙方由互相攻擊彼此的學說政見,變成了如何解決這些問題。
很快,便到了子時。
申時行見眾人都辯紅了眼,還有一群人躍躍欲試,想著走上議政臺,便想叫停。
然后,張居正朝著他搖了搖頭。
此刻的張居正想起了沈念那句話。
“若此次百家議政變成所有人都在為天下而辯,非個人名利而辯時,便是成了。”
當下,正是這種狀態。
雖然詣闕者們大多不是為朝廷而言,但卻是為天下人而言。
此刻,大家的狀態正佳,正是傾聽民意的時候。
緊接著。
有人開始抨擊科舉不行,有人開始抨擊工部失職,有人高呼應迅速摒棄宦官參政……
越來越激烈,所有人都如同打了雞血一般。
而此刻,文華殿內。
李太后、小萬歷、馮保三人,不斷接受著外面議政的快報,同樣是心情激動。
今日,他們聽到了各種學說政見,聽到了各種真實的聲音。
這對朝廷而言,并不是壞事。
更何況當下小萬歷還未親政,文人士子抨擊譏諷朝政,也都是朝著張居正去的。
唯有讓馮保不開心的是,已有多人高呼廢棄宦官干政,
但他有自信,當下的內廷還離不開他,宦官批紅的規矩還改不了。
……
不知不覺間,遠處露出魚肚白,天色漸亮。
隨著王襞在議政臺上因說得已無體力,歪倒在臺上,大家才意識到天亮了。
好在王襞并無大礙,緩了緩,便自行走下了臺。
這時。
申時行見無人再上臺,當即將張居正剛才遞給他的紙條放在袖內,大步走上了議政臺。
“諸位,沒想到我們能一辯到天亮,想必所有人在這一夜都受益匪淺,三位閣老剛才商議后,命我告知大家,朝廷會認真思考大家提出的對大明天下有益的策略,將其融入新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