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隸屬北直隸順天府,通州馬頭集渡口距離京師還不到六十里。
當下,正是漕河運糧繁忙之時。
京師漕運,以京杭大運河為主線,其中,北運河指的是天津至通州那一段,過完通州,便是最后一段的通惠河,即通州到北京的運河。
因通惠河水量較少。
漕運大船多在通州渡口停靠,然后將漕糧和其它貢品,通過小船或陸運送進京城。
通州,亦置有糧倉,乃是漕運河陸轉運的銜接中心,位置非常重要。
有人稱:通州之儲,京師之命也。
通州之漕運,關系著京師內所有人的衣食住行,一日都不能停。
小萬歷看過奏疏后,面色陰沉,命馮保將奏疏遞給了張居正。
沈念從小萬歷的表情來看,此次暴動應該非常嚴重。
張居正一目十行,很快就將奏疏瀏覽了一遍,然后直接將其遞給了馮保。
馮保看后,又將其遞給了沈念。
此乃當下小萬歷批閱奏疏時的習慣,張居正、馮保、沈念三人是最能給他拿主意的人。
有要事猶豫不決時,他都會征求三人的意見。
沈念看完奏疏,不由得面露驚詫。
通州知州汪義上奏稱——
因近來天氣過于炎熱,外加馬頭集渡口勞役過重,中暑死去了十余名勞力。
通州州判兼通州段管河州判丁元植向眾漕運河官提議減少搬運任務,但眾漕運河官早已定下任務額,對其直接否定,且訓斥了他一番。
隨后,丁元植鼓動數千名漕河勞力(漕河上民夫與漕軍)進行罷工,而后將負責通州漕運的四大主官,戶部坐糧廳郎中段樹堂、工部通惠河郎中彭久山、通州段巡漕御史秦成、通州倉場太監高錦全部抓到漕船之上。
丁元植告知趕赴渡口的通州知州汪義。
令朝廷派遣閣臣前往馬頭集渡口與其談判,不然他除了會殺掉一眾漕運河官,還會將渡口三十艘裝有漕糧的大船全部燒毀。
簡單來說:
通州漕河官丁元植將通州其它監管漕運河道的官員全綁了,然后要朝廷派個閣臣與其談判。
無論丁元植有何理由,都已是死罪。
一名官員,任何時候都不能鼓動百姓暴動,不能挾制上官,更不能揚言燒毀漕糧。
更何況。
戶部坐糧廳郎中段樹堂(全面統籌通州漕糧的驗收、轉運及倉儲管理兼管通濟庫出納與夫役調度)、工部通惠河郎中彭久山(專管通州至天津段運河工程,包括閘壩修繕、河道疏浚及水源調節)、巡漕御史秦成(負責監管漕運)、通州倉場太監高錦(負責監督漕糧的轉運與存儲)這四人被抓,外加丁元植暴動。
北運河上就沒有管事的漕運河官了!
當下,正處于漕運的最繁忙時期。
朝廷有規定,所有漕船在八月后必須完成返程,因為一旦北方河道水流量枯竭,外加北方河道結冰,將會耽誤明年的漕運任務。
丁元植這個舉動,一下子破壞了整個漕運的進程。
若一些漕糧不能按時抵京交倉,甚至將影響北境的軍糧。
此事,一日都不能拖。
當下的漕運總督是兵部左侍郎吳桂芳,但他正在黃河河畔清理河道,短時間難以回到通州。
“鼓動數千名勞力暴動,挾持同僚,還指定一名閣臣與他親談,這個丁元植到底是誰?這樣不知輕重緩急的官員怎么能成為一州之州判!”小萬歷甚是憤怒。
今年的漕船還有一個兼職任務,即運送小萬歷大婚時需要的一些物品。
漕河一亂,沒準兒還會影響他的大婚。
張居正朝前走了一步,拱手道:“陛下莫急,只要在今日內解決問題,恢復漕運通暢,便不算大礙。”
“臣建議,立即宣殷閣老,令其前往通州最為合適。”
小萬歷點了點頭。
殷正茂文武雙全,又是戶部尚書,他對漕運的相關事宜相當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