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熾燈將無影燈下的胸腔照得纖毫畢現,連最微小的毛細血管都在冷光下無所遁形。
‘加雷斯,你要專注。’
這聲低語不知是來自通訊器還是記憶。
醫務室的明亮殘忍地——
充滿精密設備的醫務室,一切都是亮堂堂的,每一分失誤都在這樣的場景下被無限放大,放大著他每一絲顫抖。
隔壁手術臺的同僚們早已陸續離開,手術的成員在減少,有的完成了自己所負責的任務,前往其他修會進修,有的則是回到了自己的崗位,開始編寫自己將要遞交給軍團檔案館提交的手術報告。
而在其中一處空明的手術室中,加雷斯注意到這一幕,緊張的看著眼前暴露的胸腔,卻遲遲無法下刀。
沒有人提供幫助,也沒有人苛責。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
暗黑天使都是完美的,他們都能夠處理好自己的問題。
除去儀器的律動聲,以及手術流程的讀數,周圍只有著沉默。
沉默讓加雷斯的臉色愈發難看,驟然想起了父親當初所說的話。
你不擅長醫術,如果可以,你更應該去握住劍,你應該去成為騎士。
如山一般沉重的壓力落在了他的肩頭。
‘可我只是想’
他甚至能察覺到自己的周圍再度投來了厭棄與質疑的目光,不由得停住了刀刃。
出血了。
一處動脈因為長時間外露的緣故出現了破裂,一下子讓加雷斯變得手足無措。
暗黑天使不應該出現這樣的失誤的。
這位技藝精湛的劍士連忙挑揀著儀器,尋找著止血凝膠,動作罕見地帶上了些許手忙腳亂。
‘也許我不該執著于成為一名藥劑師。’
加雷斯不由得懊惱地想著。
卡利班不在了,父親與母親都不在了,他又能向誰證明呢?
他現在就像是一個固執地追逐過往幻影的傻瓜。
可在這時候,一柄醫療鉗精準地夾住出血區域,負壓管迅速將其中的淤血清空。
“不要質疑自己的決定,加雷斯。”
清冷的聲音響起,仿佛一縷清泉平復了加雷斯心中的煩躁。
“也許我的確無法成為一名合格的藥劑師,殿下。”
亞瑟的到來讓加雷斯下意識感到安定,同時愈發感到恥辱。
這是前所未有的失誤。
“能通過阿斯塔特篩選的不會是庸人。”
亞瑟平淡地說道,協助收拾好手術的殘跡,穩住了手術狀態。
“繼續,好好回憶我教你的,然后繼續。”
他并未介入這一場手術。
沒有質疑,并未苛責。
他能夠給兩條生命兜底。
“.是。”
加雷斯就如同獲救的溺水之人一般長舒了一口氣,微微點頭,隨即開始回憶。
超人的大腦將過往所注視的景象完整地復刻,種種細節就如同正在眼前發生一般。
擬保存的部分器官結構、解剖血管進行仔細游離和切取。
隨后植入器官,吻合血管、神經。
接著縫合傷口,注入抗排異藥物。
最后,循環往復。
加雷斯的刀很穩,就跟他握劍的時候一樣。
腦海中的質疑隨著針線地縫合遠去,那些聲音逐漸消失在自己的感知之中,再也聽不見了。
“做得很好。”
當最后一根生物縫線打結時,亞瑟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加雷斯環視周圍,這才發現手術室已空無一人,唯有墻上的機械鐘顯示著流逝的時間,他竟在絕對專注中在一小時不到的時間中完成了十人的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