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英靈現世的波動之后,他本應先通過【魔術探查】確認雁夜的狀態。
他應該確認刻印蟲是否還存在,令咒是否生效,英靈是否已建立聯系。
可他當時只是認定為這個劣等魔術師的契約徹底失敗,并且擔心無法在雁夜瀕死時接手他的令咒而匆忙地趕來。
“……臟硯。”
在間桐臟硯眼中,那個他曾視作失敗品、叛逃者、無足輕重的劣等魔術師,竟在此刻以一種近乎俯視者的口吻命令他——
“讓你那些惡心的蟲子,全部從櫻體內爬出來。”
臟硯垂下的手指動了動,卻還是不敢立刻嘗試調動魔力。
那柄如同詛咒的具現一般的大劍,其劍鋒仍懸在他的頭顱上,仿佛就要將他整個人一分為二。
berserker顯然不會允許他使用大魔術,甚至,這個英靈明顯具有一定的【對魔力】屬性。
而蟲倉里的那些蟲子,難以立刻干掉身體已經完好無損的雁夜。
很少有【魔術工坊】會在其最核心的地方同樣布置最強大的防御術式——那應該是放在最外來威懾敵人,而不是阻攔自己的。
臟硯終于有些后悔了,他應該更認真地對待英靈這一“奇跡”本身的。
但在間桐雁夜那威脅的目光中——
間桐臟硯忽然笑了,那是一種枯槁的、龜裂的笑容。
也許很少有人會相信,甚至連臟硯此刻的聲音都詭異地溫和,甚至帶著點點慈愛與……貪婪。
“呵呵……真是了不起的英靈啊……真是……啊,太了不起了。”
臟硯低聲地喃喃著。
他的目光如同看待珍寶一樣,看著隨時可能取走自己性命的英靈,就停留在那柄大劍,以及那帶著濃濃怨氣與執念的紅黑魔力之上。
間桐臟硯無疑是一個合格的魔術師。
追求“永生”的執念,已經逐漸腐蝕了間桐臟硯的本心。
這個可悲的靈魂早已忘記自己最初走上魔術之路是為了什么。
他只是在心里瘋狂計算著,就為這強大的英靈而興奮。
這樣強大的英靈……
也許,這一次真的可以了。
多少年了……自己那永生的夙愿,終于再次看到了希望!
哪怕是腐朽的肉體,哪怕是必須犧牲無數性命,臟硯也從未動搖。
他一直這樣茍活著……甚至將自己變成蟲子一樣的茍活,就是為了……為了……
總之,只要能獲得【圣杯】,對于間桐臟硯來說,不論什么代價,他都愿意付出。
他重新扭頭看向雁夜,臉上甚至擠出某種陰森的柔和笑容。
“雁夜。”他嘶啞著開口,“你難道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嗎?”
“只要你為我取得圣杯,我就會放走櫻。從頭到尾,我都沒有食言過。”
“我現在就要你這樣做。”雁夜打斷了他。
“你現在,就讓那些蟲子,從櫻體內出來。”
臟硯的瞳孔輕輕一縮。
在那抹篤定與平靜中,對于這個“兒子”非常了解的臟硯,就覺察到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
而且,那不是恐懼,不是憤怒,而是某種壓抑。
一種難以壓抑卻要強行遏制的情緒,仿佛雁夜在強行壓制著要崩潰的水壩一樣。
臟硯就察覺到了此刻的雁夜好像……并不穩定啊。
“雁夜,你的身體,好像并沒有完全修復啊。”
臟硯的語調依然溫和,但那股狡詐的老狐貍氣息卻悄然爬上來。
只是借用這短暫的間隔,臟硯那隱藏在死亡陰影的理智就悄悄溜出來。
是啊……
為何雁夜會突然完好無損地站在那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