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不,更像是自己只是離散于【間桐雁夜】這個存在的歷史之中。
有千萬個“自己”在不同的“時間節點”里哀嚎著、吶喊著、崩潰著。
如同【間桐雁夜】被時間本身碾碎、打成粉末,然后分撒到宇宙時空的每一處角落。
仿佛自己的靈魂、記憶、思維被無限地細分、解離,然后如粉塵般支離破碎,彌散在【時間線】的每一處岔道口與節點之間,化作在時空所構成的萬華鏡,每一個閃爍的光點。
那個自稱【福爾摩斯】的存在,早在間桐雁夜接過那塊面具前就提醒他。
“雁夜,沒有【時間線】的存在,是不適合戴上它的。”
“這非常痛苦。”
“只要……只要能讓我親手砍向那個蟲子就行。”
雁夜當時并不將柯南好心的提醒放在心上。
還有什么痛苦能比得上過去一整年自己在心靈和肉體上所受的煎熬呢?
還有什么折磨能比得上死亡本身呢?
間桐雁夜當時認為,自己已經沒有什么好失去的了,他認為自己能為了向臟硯復仇付出一切。
“付出一切”……多么輕飄飄的詞匯啊。
無論何等的言語也無法描述間桐雁夜戴上那塊時間線面具后的無限痛苦。
那絕不是什么面具,而是一具名為【時間線】的絞刑架。
在戴上那塊面具的瞬間。
間桐雁夜覺得,自己的知覺隨著時間線的延長而延伸。自己正在一道在被稱為【時間線】的白色鋼索上痛苦地蠕動著。
無限分割、無限細分的時間節點就讓千萬個、億萬個……讓同樣無限的痛苦海洋從雁夜的頭頂傾瀉而下。
間桐雁夜不明白自己為何要遭受這樣的痛苦。
時間在這痛苦面前都失去了意義,甚至存在就仿佛變成了這種痛苦本身。
整整一年的心靈和肉體上的折磨在這痛苦面前不值一提。
而他卻清楚的知道——
這痛苦并不會現在結束。
這個男人就在心底向任何一名存在祈求。
求求你了,不論是誰都好,快些結束吧……
哪怕是自己再淹沒在蟲倉中被活活啃噬一年、十年、一百年……
救出櫻、帶給櫻和葵幸福、向遠坂時臣復仇……
都不重要了。
哪怕只是一秒,哪怕只是一瞬,只要能擺脫這樣的痛苦,間桐雁夜愿意付出他的身體、靈魂,放棄他的信念,甚至放棄自己是誰。
終于,面具被揭下來了。
肉體如同被砍掉了腦袋的蛇一樣痙攣和扭曲、瞳孔瘋狂地收縮和放大,心跳因為無節律的跳動破碎,聲帶在喊出第一聲哀嚎前就撕裂的發不出聲音。
但雁夜就為這種輕微的痛苦而喜悅。
因為,隨著【蘭斯洛特】的身影消失,那貫穿時空,碾碎他的存在與靈魂的折磨,終于結束了。
而此刻,在一旁的柯南臉色則變得極其復雜。
即使他再怎么高估【本宇宙】與【型月宇宙】之間差別,但他還是低估了它。
【本宇宙】的【時間線】是一個客觀存在的、外部可見的事物,是其中存在的“連續性”本身。
它并不是某種對于發生了什么的“記錄”。
而間桐雁夜并非是以【時間線】的形式存在,他的“存在方式”不具備那種“線性連貫”的屬性。
按照【型月宇宙】的描述,他應該是以“肉體、精神、靈魂”三要素存在的。
因此,在戴上那塊面具的時刻,他就被強行以自己并不存在的“連續性”進行延續,并不得不拆散自己的整個“存在”,并被均勻地拆散,捏合成他誕生后直到現在的“長度”。
……
“沒想到……戴上那個面具……居然會這么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