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倉的氣息回來了。
耳邊響起萬千蟲翅摩擦的嗡鳴,腐爛的氣味隨著周圍振翅的風聲鉆入鼻腔,記憶深處那個地獄般的蟲倉,仿佛將要再次將間桐櫻吞沒下來。
身體開始顫抖,胃在翻攪,連目光也不得不與那些蟻蟲的復眼對視。
在這無人聽見、無人回應的幻覺里,某種“歷史的慣性”,帶著恐懼再次向這個孩子襲來。
然而,這一次——
“不。”她輕輕說出這個字。
間桐臟硯的表情凝固了。
這是他在將間桐櫻折磨成任由自己擺布的傀儡后,第一次在這個六歲的女孩臉上看到一種“拒絕”。
那句簡短的回應,莫名地激怒了這個老人。
間桐臟硯幾乎就要嘗到勝利的味道了。
更重要的是間桐櫻眼中的某種堅持,某種閃爍的東西。
她怎么敢?她怎么能?
蟲子再次逼近了一步,幾乎就要貼合在間桐櫻的面龐上。
而間桐櫻的回應則是——
啪!
一聲清脆的聲響。
第一只蟲子在她腳下爆裂。
接著是第二只,第三只。
仿佛墜入蝙蝠洞的布魯斯·韋恩。
現在,間桐櫻便置身于這由“蟲子”構筑的、丑陋黏稠的漆黑幽穴之中。
但那種過去的哀嚎、哭泣與懇求,再也不會出現了。
她甚至伸出手,親手攥住了那些在她四周蠕動、試圖纏繞吞噬她的,那些過去自己所認為的,恐懼與支配的化身。
并將它們一一捏碎。
而蟲群甚至連自我的反擊也做不到。
——剛剛那些舉動,已經是間桐臟硯能做到最為極限的威脅了。
【自我制約證文】令他不能傷害櫻哪怕一根毫毛。
甚至,為了防止蟲子的甲殼和口器劃傷她,臟硯還必須主動撤去蟲子身上的魔術。
臉上逐漸浮現出一種極其復雜的神色,混合著少有的憤怒、不解,甚至是隱隱的不安。
但他終究只能咬牙低聲咒罵,帶著蟲群退入黑暗。
“算你這個家伙好運。”
此刻,那名為【間桐櫻】的書頁,終于翻過了舊日的篇章——她的【人設】幾乎向著完全相反的方向突破了。
在那應該寫滿了黑暗、恐懼、被支配、被棄之如敝履的書頁上。
有人用光明的字跡,在這頁紙上寫下了新的一行——
一個英雄的誕生。
現在,在那鋪滿了散落的甲蟲尸體的地面上,攜帶著從這恐懼的黑暗中誕生的某種意志。
一個截然不同的【間桐櫻】誕生了。
……
對于櫻的處置,是離開蟲倉時雁夜和福爾摩斯商量好的。
在知曉櫻具有非同一般的魔術資質后,雁夜便希望櫻在未來直接加入到聯盟中去。
“如果我死了的話……櫻那個孩子就沒人照顧了。”
雁夜已經知道,背負著【虛數屬性】的櫻不可能遠離魔術界了。
“而且,如果因為那個什么【歷史慣性】的影響,她最后還是可能會走到那條舊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