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淵道宗,因背靠北靈玄淵而得名。
五行宗疆域附近,有黑風湖、青鱗山脈和斷雪崖三處兇地,而玄淵道宗附近只有一處。
李為舟立在一處黑石崖邊,月白長衫被風扯得貼在身上,目光所及,唯有濃得化不開的黑霧,從崖底往上涌,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像頭醒著的巨獸,吞了日頭,吞了月光,也吞了不知多少下去的修士。
風裹著崖底似是浸了幾千年的寒氣恣意肆虐著,李為舟垂眸看了看腳下的黑石,石面光滑得像被磨過,卻嵌著無數細如針尖的凹痕……
中州的人,把北靈域比作蠻荒之地,不是沒有道理……
黑霧還在上涌,從崖底往上,拍鬼片都不用做特效。
但霧里,偶爾還是會閃一點光。
是極淡的冰藍色,剛露個頭,就被周圍的黑吞了回去。
想來那便是玄淵龍魚的鱗光……
抬眼遠眺,靈澤山脈在此處驟然斷裂,一道巨淵橫亙不知多少里,如天地被巨斧劈開的裂痕。
這,便是北靈玄淵。
從李為舟立著的黑石崖望出去,崖口寬逾千丈,東西兩端隱沒在云霧深處,連飛鳥都不敢掠過崖邊,只余下玄淵道宗的青灰山門在淵畔縮成一點,像顆嵌在巨淵邊緣的碎石,襯得這玄淵愈發幽深,仿佛能吞盡北靈域。
黑霧從淵底翻涌而上,連綿的黑浪往上漫至百丈高空,才慢慢散成淡墨色的云,將頭頂蒼穹染得發沉。
崖壁垂直如削,青黑色的巖石上沒半分植被,只有億萬年水流沖刷的豎紋,像天地刻下的年輪,從崖口一直延伸至霧底,望不見盡頭。
往淵底望,黑霧濃得能吞了光,似又有聲息響動,似是沉睡的遠古巨獸的呼吸。
李為舟往前走了兩步,指尖觸到崖壁上一道數丈深的劍痕。
刃口平整如切,兩側巖石泛著暗青,是被上古靈韻浸了千年的色澤,傳聞這是玄淵道宗開派祖師玄淵子冥夜真君的劍痕,當年他于此處斬入侵巨魔時,一劍劈在崖壁上,竟讓這道痕千年不朽。
又往淵底看了眼,李為舟想了想,還是沒下去。
雖然近來功力大近,但作死的事,還是少做。
還有兩年多,七宗大比就要開始了。
而鯤鵬秘境的入口處,據說,便在淵底。
風裹著黑霧打了個旋,不遠處的崖邊密林里忽然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踩著枯葉“沙沙”響。
李為舟側目望去,只見個穿青色法袍的修士從樹后走出,肩上扛著柄淬了寒鐵的魚叉,叉尖還沾著幾縷銀白的血漬……
那修士額角有傷,手臂上也有道深可見骨的抓痕,黑血順著小臂往下滴,落在黑石上,瞬間被霧里的寒氣凝成細霜。
他見了李為舟,先是攥緊了魚叉,眼神警惕,待看清李為舟身上的氣息,只有靈元初期,才松了些力道,往崖邊湊了湊,目光往霧里掃去。
“道友也是來尋龍魚的?”
修士先開了口,聲音帶著點沙啞,像是被霧嗆過,道:“這幾日霧太濃,龍魚只在寅時露個頭,稍不留意就被卷進霧底了。”
嘖,難得遇到好心人。
其實大多數時候,修士是比較冷漠的。
李為舟搖搖頭,目光從崖壁的劍痕上收回,微笑道:“只是路過,來看玄淵的景致。道友這是剛吃過虧?”
修士苦笑著抬了抬受傷的胳膊,抓痕里的黑血還在滲,道:“丈許長的龍魚,實力已經堪比靈元后期了。”
李為舟沒有問出“何不食肉糜”之類的話,不是每個人都有他這樣的好運道,背后有一個世界做資源池。
這人也沒多說什么,匆匆離去。
但沒多久,就來了兩個身著玄淵道宗法袍的修士……
李為舟也未糾纏,轉身祭劍遠去。
之后的五天時間,他又去了兩回明玉樓,賣了二十五顆冰魄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