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箭是弩箭,突然,速度快,兇猛。
的確很難避開。
但是,是她很難避開,不是衛矯。
她在前,衛矯在后,衛矯的身手也不低于她,那弩箭怎么都射不到他。
但在弩箭逼近的那一刻,衛矯把她擋在身后了。
莫箏再次翻個身。
擋這個描述可能不對。
衛矯是要將她扔下馬,然后恰好讓她避開了,而衛矯則正中一箭。
莫箏吐出一口氣,對,應該是這樣。
但下一刻她坐起來,笑了笑。
事情是什么樣,就是什么樣,她不能因為事情出乎意料,就不相信不承認,而胡亂推論。
衛矯比她身手好,衛矯在她身后,衛矯是瘋子,但不是傻子。
所以事實就是衛矯為她擋了一箭。
莫箏掀起帳子下了床。
“阿笙阿笙——”
“來人來人——”
隨著“楊小姐”的聲音,原本安靜的宮室變得嘈雜。
很快這嘈雜蔓延到另一處宮室。
這邊有著更多的太醫,但沒有柴小姐所在那般吵鬧,也不似楊小姐所在安靜。
這里血腥氣濃烈,太醫們神情緊張。
聽到外邊的嘈雜,他們有些不悅。
“怎么回事?就要拔箭了,外邊吵鬧什么?”
“是定安公府的那位楊小姐,擔心衛都尉,非要過來。”
“別讓她進來啊,要緊的時候,容不得半點差錯。”
“攔住了攔住了,楊小姐說在外邊等著,不會打擾救治。”
“那就準備吧。”
幾個太醫束扎衣袖,站在室內光線最明亮的所在,這里擺著一張木板床,衛矯赤裸上身閉目躺著。
血已經止住了,肩頭的傷口猙獰,帶著血肉的箭頭駭人。
雖然已經見慣了各種傷,看著這一幕,負責拔箭的太醫還是深吸一口氣,但就在剛要將細布條纏住箭頭的時候,衛矯睜開了眼。
太醫們嚇了一跳。
“怎么醒了?”
“藥效過了?”
“再取麻沸散來。”
衛矯皺眉看著他們:“你們在說什么?”
太醫們忙說:“都尉,我們要給你拔箭了,您再忍忍……”
“不對,先前還有一句。”衛矯打斷說,“誰來了?”
一個太醫回過神:“楊小姐,定安公府的楊小姐。”
果然,衛矯想,沒有聽錯,他迷迷糊糊中聽到提這個名字了。
這狗東西過來做什么?
不趕緊趁著受傷的機會,去皇帝跟前鬧,怎么跑來看他的熱鬧?
被攔在外邊的人似乎聽到里面的動靜了。
“師兄,師兄,你還好吧。”
“師兄你別死,師兄啊——”
女聲大哭起來。
呸,雖然看不到,也能想象到,那狗東西裝模做樣,衛矯想啐一口,只可惜沒力氣。
死心吧,別來看熱鬧,這一箭還要不了他的命。
“都尉,來,吸一口這個……”
一個太醫抓著浸染了迷藥的錦帕過來,要蓋住衛矯的口鼻。
衛矯對著錦帕啐了口,血沫子濺在其上。
“我怕疼嗎?我怕的是不疼!”他笑盈盈說,看著眼前的針刀,眼神幽暗。
太醫們看到衛矯的眼神,頓時心里一涼。
糟了。
……
……
這些太醫,除了對兵器傷熟悉,對衛矯也很熟悉的。
畢竟從衛矯進京后,就由他們診治照管。
只要看到衛矯的眼神,他們就知道,衛矯發病了。
先前之所以一直沒拔箭,一是箭傷重,再就是衛矯會因為隱疾發瘋。
一旦發瘋就休想靠近他,更別提拔箭治傷,衛矯能自己把自己的胳膊割下來——
好容易趁著衛矯昏睡,把迷藥蓋在他口鼻上,結果根本沒用,人果然醒了。
衛矯笑盈盈說著話,忽地伸手去抓一旁的彎刀。
“我自己來,不用你們動手——”
太醫們頓時慌亂,有的按住刀,有的按住衛矯,但就算衛矯胳膊傷重,兩個太醫也不能按住他…
“都尉,別動啊——“
“都尉,你可不能亂來啊,你的胳膊會廢掉的。”
“快來人捆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