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寂將人逗了個差不多,不再得寸進尺,卻也不再和向隱年說話,兩人各靠在馬車兩端閉目養神。
許久,向隱年突然開口,輕聲問了一句:
“皇城的人,雖非你親信,但到了北境,好歹算是你一根繩上的螞蚱,你就這么將人料理了,可會后悔?”
蕭寂沒睜眼,也沒應聲。
就在向隱年以為,蕭寂是已經睡著時,才聽蕭寂開了口道: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打從今日起,我和我那素未謀面的夫君,才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向隱年從起初答應迎娶皇帝的女兒時,便抱著將人接回來不聞不問,任由其自生自滅的態度,甚至早已做好了這九公主敢作妖,他便將人關入地牢,永不讓其見天日的打算。
此時他雖不知蕭寂這話究竟是真心,還是衡量過后故意說給他聽的,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的確起了惻隱之心,生出了一絲,蕭寂嫁到北境后,能與他同心的期冀。
他看著蕭寂的側臉,喉結動了動:“不早了,歇著吧。”
向隱年就在身邊,蕭寂心里也莫名多了幾分踏實,沒多久,倒是真的困意上涌,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他察覺到向隱年下了馬車,沒一會兒,又不知從何處整了條毯子來,躡手躡腳地為蕭寂蓋在身上。
期間似是不小心扯到了傷口,還偷偷倒吸了口涼氣,無聲地齜牙咧嘴了一陣。
翌日,待蕭寂醒來時,向隱年早已不知所蹤。
隊伍繼續前行,斂秋也回到了蕭寂所在的馬車里,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誰給你氣受了?”
蕭寂抬眉瞥了他一眼問道。
斂秋搖搖頭:“越是離北境近一分,我這心里就越是不踏實,怕萬一有個差池,我護不了您周全。”
他怕的事太多了。
怕蕭寂殺了皇帝的人,待皇帝發現遭皇帝質問。
怕蕭寂身份暴露,北辰王雷霆震怒。
他家主子命不好,明明天人之姿,多智近妖,偏生在能恢復男兒身前不足一載,走上了這樣一條不歸路。
蕭寂看著斂秋滿臉愁容,雖不明白世間為何有人,無血脈親緣,非至親所愛,還能忠心耿耿,以命舍之。
卻還是突然伸手,像摸狗那樣,摸了摸斂秋的頭,安慰了一句:
“放寬心,我不會死,你也不會。”
打從這一日起,向隱年就一直混跡在北上的隊伍里,不遠不近地走在他馬車旁邊,無人注意時,便來跟他閑扯兩句,說些沒什么營養的屁話。
起初,蕭寂會問他:“你兄長相貌如何?可與傳聞相符?兇神惡煞?豹頭環眼?獐頭鼠目?殺人如麻?”
向隱年便會氣急敗壞道:“放屁!我兄長身姿偉岸,一表人才,才高八斗,玉樹臨風,是北境絕無僅有的美男子!”
蕭寂還會問:“你兄長當真無妾室?那可有通房?可有外室?可愛去那煙花柳巷一展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