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這般,隱年才大言不慚,理所當然地在蕭寂面前說出了“天闕宮鐘家,鐘隱年”幾個字。
說完,還朝著蕭寂揚了下眉稍,看著他那一頭如瀑墨發:
“蕭家如何會有佛修?你若是佛修,又為何不剃度?”
佛修在此間數量稀少,比起靈根仙根,更講究緣分,清心寡欲一詞說來容易,卻不是世間常人說能做到就能做到的。
如蕭寂這般年幼時便能自己領悟佛法為他人誦經祈福超度者更是寥寥無幾。
蕭寂,是有大緣分的。
但換言之,緣分一事,強求不得,蕭寂未進正經佛門,無論是他就這般在青陽山上長大,還是那斷裂的佛珠,又或是眼前的姻緣,都是他的緣分。
順其自然,便罷了。
只是這些,他又無需對眼前這初識的少年說起,便只是淡淡道:
“與你無關。”
隱年撇了撇嘴,也不再追問。
而眼下的問題,便是如何將蕭寂送到這“新娘子”手里。
隱年看出他的疑惑,一邊轉身向角落里的草垛走去,一邊打著哈欠道:
“那是你的緣分,你自己感悟到了,時機便來了。”
人在年少時,總有用不完的心氣,心浮氣躁才是常態。
但蕭寂卻總覺得鐘隱年看起來年歲不大,說出來的話看似輕浮卻又不無道理,帶著些不屬于這個年歲該有的通透。
很奇怪。
蕭寂也在角落盤腿坐下,手中總想捻些什么,是難得的不夠平靜。
眼下的情況,蕭寂似乎成了在座眾人能否平安離去的唯一希望,周圍人見他開始入定,都自覺安靜下來,除了呼吸,無人發出半分聲響。
蕭寂起初一直在走神,捉摸不透這突如其來的姻緣終究是福是禍,那所謂的新娘子又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未見蕭然口中對于這福安村婚宴的描述,但冥冥之中卻能感覺到,這所謂的姻緣,絕不簡單。
至少,絕對不會是那上吊自盡的女人。
那又會是誰呢?將他們留在這兒,就為了等他蕭寂到來的,到底會是什么東西?
鐘隱年所說的“感悟”和“時機”,遲遲未能到來。
蕭寂開始放棄琢磨,逐漸放空。
于是,他腦海中便晃過了鐘隱年的臉。
而下一秒,待他猛然睜開眼時,便發現自己坐在了一面銅鏡前。
偌大的房間,擺放著銅鏡的,是一張金絲楠木的雕花妝臺。
他環顧四周,無論是房間的格局還是物件兒的擺放,都絕非是這普通的福安村村民能住得起的地方。
再看銅鏡中的蕭寂自己,雖未施粉黛,卻是鳳冠霞帔,雍容至極,就連四大仙門的家主結道侶時,也不見得這般張揚華貴。
此時,他身邊還有兩個小丫頭,正往他沉重的鳳冠上戴著什么。
蕭寂抬頭看了那兩個小丫頭一眼,臉色蒼白,嘴角咧著,笑容僵硬。
從那臉色來看,已然死了不知道多少時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