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隱年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從相識至今,蕭寂早已有所領會。
上上個月有人在飯堂插隊,恰巧趕在鐘隱年面前搶走了最后一個雞腿,鐘隱年看似沒什么表示,但那人飯吃了一半,就吃出了兩條蜈蚣。
惡心地險些吐在飯堂里,事后許久,吃飯前都要先在碗盤中扒拉個底朝天。
上個月有人在午后的術法演練中不小心燒著了鐘隱年的衣角,所幸蕭寂發現的及時,立刻便將火苗扼殺在冰層里。
鐘隱年面上也笑著說不打緊不打緊,但翌日下午,鐘隱年便也不小心操控小火龍,不偏不倚燒著了那人的頭發。
諸如此類的事情數不勝數,一兩次蕭寂還能當做是巧合,但次數多了,蕭寂便明白,鐘隱年這人小心眼的厲害。
而除此之外,蕭寂也發現了,這些時日,但凡有人與他多說兩句話,鐘隱年的目光就會若有似無的落在那人身上,但凡蕭寂問他看什么,他就死也不承認,說自己什么都沒看,說蕭寂疑神疑鬼。
而這與蕭寂談話之人,除了山中長老和蕭家主之外,不出三日,必要多多少少倒那么點霉。
蕭寂心里明鏡,卻什么都沒說過,只是在旁人面前愈發冷漠,盡量避免和任何人產生任何不必要的交流。
眼下的鐘隱年能說出這種話,蕭寂便明白,他這是明白自己已經明白了。
蕭寂不知道他在玩什么小把戲,但還是順著他道:
“我考慮考慮。”
鐘隱年不樂意了,伸手擰了一把蕭寂的腰:
“你就這般水性楊花,朝三暮四?若你道侶知曉,必要扒了你的皮,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蕭寂便道:“那算了。”
鐘隱年仍舊不樂意:“那我呢?你偷偷心悅我,我都勉強接受你主動送上門了,你說算了,可念及過我的感受?”
蕭寂見他開始胡攪蠻纏,只能閉了嘴,以不變應萬變。
鐘隱年也不與他計較,就從懷里掏出鳥來,放在自己肩頭,自顧自與蕭寂說些有的沒的。
“你去過妖界嗎?”
“沒有。”
“那魔界呢?”
“不曾。”
“如今這兩界被打通了,來往甚密,繁華得很,街道城池都比青陽鎮熱鬧有趣得多,你若不急,我可以帶你去轉轉。”
“我不去。”
“為何?”
“妖魔難纏,我羊入狼群,心里怕得很。”
“你道侶不會坐視不管的。”
“我道侶若知曉我還帶了旁人,必會扒了我的皮,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魔界偏遠,從青陽山過去,幾乎要橫穿整片大陸。
若是光論腳程,少說也要走過三五個月。
鐘隱年倒是不急不忙,就告訴蕭寂自己法力低微,做不到縮地千里,也不會御劍。
蕭寂便一路背著鐘隱年,在七日后,抵達了一座城墻之外。
城墻綿延數十里看不見盡頭,高大巍峨幾乎直沖天際。
在這城門之外,數百里不見一戶人家,荒涼至極。
城門之上沒有字,但上空盤旋的沖天魔氣卻在警告著人族,此乃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