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寂牽著祁隱年的手,坐在桌案邊。
燭火搖曳之下,他抬手摸了摸祁隱年的臉頰:
“南嶺使臣見駕前,無人得知他們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我來不及與你商議,是我做得不夠周全。”
“但此事,算是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正中我下懷。”
“我雖在皇帝面前有些臉面,但君心難測,他絕不會全信我。”
今日蕭寂在邀月宮門外與婪知說話時,頭頂丈余處,有呼吸聲。
若是不出意外,他與婪知的那番話,此刻應該已經傳進了皇帝耳中。
蕭寂抬起手腕,放在燭火下:
“不如順了他的意,讓他將心放在肚子里,之后,我倒能放開手腳做事。”
祁隱年臉色鐵青:“那之后呢?等他駕崩,你當如何?我又當如何?”
蕭寂沒應祁隱年的話,只對著窗外輕聲打了個口哨。
小翠順著窗口飛進來,落在桌案上,拍了拍翅膀。
蕭寂從桌下取出把匕首,劃破了手腕,殷紅的鮮血順著他蒼白的手腕流進燈油。
小翠落在蕭寂腕上,低頭,便將鳥喙戳進了蕭寂手腕間的傷口。
祁隱年看得眉心直跳,覺得自己的手腕都連著痛了起來。
但很快,他便看見小翠抬起了腦袋,而那顆米粒大小的子蠱,就被它銜在口中,還在張牙舞爪地猙獰叫囂。
下蠱時,先下子蠱,后下母蠱。
母蠱已入血肉之軀,子蠱若脫離血肉太久,便會消亡,屆時,母蠱必會有所反應,耽誤不得。
若想神不知鬼不覺,則需在子蠱消亡之前,為它找到宿主。
蕭寂摸了摸小翠的腦袋:“送去承清殿,莫要貪吃。”
小翠又拍了拍翅膀,順著窗口,飛了出去。
承清殿,乃四皇子居所。
如此一來,若是老四不老實,盡管等著皇帝駕崩,便會隨之一起入皇陵。
若是老四識時務,不爭不搶,興許祁隱年愿意了,蕭寂也能再將子蠱掏出來。
使喚走了小翠,蕭寂從手邊雕花木架上拿出一個木盒,遞給祁隱年:
“干活,愣著做甚。”
祁隱年這一晚上心緒可謂是大起大落,眼下看著蕭寂就這么活生生將那蠱蟲刨了出來,緊繃的神經剛松下來,卻又因猙獰的傷口揪心起來。
他聽見蕭寂開口,連忙將盒子打開,拿出里面的傷藥紗布和剪刀,握著蕭寂的手臂,替他上藥包扎。
有生之年從未干過此類細活的祁隱年,竟意外地將蕭寂的傷口包得整齊漂亮,末了,還在他手腕內側,用紗布綁了個蝴蝶結。
想了想,又拽了拽蝴蝶結的耳朵,讓它看起來更對稱。
不等祁隱年抬頭看向蕭寂,蕭寂便伸手按住了祁隱年的后頸,吻了上去。
小別勝新婚。
宮宴上折騰了一番,祁隱年又擔驚受怕了半晚上。
蕭寂的吻,既是讓祁隱年安穩的強心劑,也是讓祁隱年不安穩的興奮劑。
唇齒糾纏間,祁隱年呼吸著蕭寂身上熟悉的藥香,感受著他熟悉的體溫,整個人才像是落在了實處。
明明他和蕭寂相處的時間算不得久。
明明兩人在此之前,滿是齟齬。
偏偏一朝被蕭寂陷害入審教司,出來后,一切就都變了模樣。
祁隱年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也會將心拴在什么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