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地嘆息了一聲,鬼公主趴在桌子上,眼神中是破碎的,又是柔和的,她說:
“你不要怪他,雖然他脾氣很怪,性格孤僻,很討人厭。”
“但是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他過得很不好,他也不怎么記得自己生前的事情了,但是他記得。”
“記得有人碰瓷了他的女兒,那個人傷得很重,聲稱要送他女兒坐牢,雖然他女兒一直聲稱對方碰瓷,但是沒有證據。”
“他女兒好像是才不顧家里反對買了一輛小汽車,還沒上牌,沒裝行車記錄儀,提車過程中第一次上路,就被碰瓷。”
“出事故的路段很偏僻,沒有監控。沒有人能夠證明這是碰瓷。”
“他沒信自己的女兒,他們一家人都沒信她。”
“其他人也不相信她,他們覺得那個人確實是被車撞的傷勢,覺得女孩在狡辯。”
“他們責怪那個女孩,責怪她非要買車,他們逼她把車賣掉,逼女孩按照他們的想法生活,日日責罵那個女孩。”
“對方提出了高昂的賠償金,他為女兒付了,卻又以這個作為要挾,逼迫女兒按照他的想法繼續。”
“最后,他女兒跳樓自殺了。”
“她留下的遺書中,再次強調,她沒有撞人,是對方碰瓷,她不明白為什么所有人都不信她,她恨所有人,恨她的父親。”
“而他,也受不了這個打擊,身體垮了下去,很快就病死了。”
趙平安聽著,心中情感復雜,最后只能說:“那他確實有罪。”
這種事情,真的很難評價。
他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或許真的是碰瓷,又或者是其他情況。
但是不相信自己的親人,發生了事情,一味的指責自己的女兒,甚至把這件事情作為要挾,以自己付出的所有作為前提,逼迫自己的女兒按照自己的想法活著。
等到女兒被逼到去死,才后悔。
老師傅執著于碰瓷,何嘗又不是執著于當初那個沒能相信女兒的自己?
他牢記在心的究竟是碰瓷,還是那個自以為是的自己呢?
趙平安也不知道,那個嘴里念叨著“碰瓷”
的老師傅,是真心悔過,還是只是懊悔自己逼死了女兒。
鬼公主望著他,問道:“世上所有人都有罪,他的罪,是無法原諒的嗎?”
“不,其實罪這種東西,最終判斷的是自己。真正能夠審判自己的,只有自己。”趙平安道。
“但是他逼死了自己的女兒,也是事實。”趙平安輕聲說道。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
鬼公主問:“那他不愛他的女兒嗎?”
“愛,他應該很愛自己的孩子,但是他還是沒相信自己的孩子。”
“不,或者說,他本來可以相信,但是他選擇了不相信,因為不相信,能讓他掌握要挾自己女兒的籌碼。”
“對于他來說,最懊悔的,應該是沒有掌握好度,逼死了自己的女兒。”
“當然,事情可能有無數種可能,我只是用了我的方式,來看待這件事。”
一個理智客觀,從人的劣根性分析的角度。
趙平安摸了摸繭妹。
繭妹乖乖的趴在他手底下,就像一只乖巧的小貓。
鬼公主說:“那他,悲慘嗎?”
趙平安問她:“你怎么覺得?”
鬼公主想了想,她說:“我覺得他很慘,我同情他。”
“因為他失去了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他愧對自己的女兒,愧對自己的妻子,他也愧對自己。”
“他死亡之后,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女兒,忘記了所有幸福的事情,卻只記得那悲慘的故事。”
“他一直在這悲慘的回憶中折磨自己。”
“這很痛苦,不是嗎?”
鬼公主居然笑了出來,她笑的天真無邪。
“我同情他。”
“你開心就好。”趙平安一般來說還挺寬容的,尤其是這種事情,只是討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