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揚!!!我今——”
王揚面無表情,豎起一根手指:
“巴東王的蠻路我已查明,你聽不聽?”
蕭寶月聲音戛然而止,嬌身尚在微微顫動;秋水長眸中,熊熊怒火還在燃燒!可又像被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多了幾分驚疑與猝不及防。
思量幾過,蕭寶月咬牙道:“聽。”
王揚折扇往下點了點,淡聲道:“聽就坐下。”
蕭寶月紅唇一抖,一股火直沖天靈!
寶月!
忍住!!
不要沖動!!!
等此間事了,再收拾他!!!!
蕭寶月給自己做了一會兒心理建設,又狠狠瞪了王揚一眼,然后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從憤怒惡龍變成冰山美人,眉梢上彷佛帶著與生俱來的高傲,聲音冰冷地吐出一個字:
“說。”
王揚一笑,簡單地告訴蕭寶月,孔長瑜力薦永寧蠻,反對武寧蠻和宜都蠻。
沒有任何細節,蕭寶月自然無法判斷,便道:“你說詳細些。”
王揚明知故問:“什么詳細些?”
蕭寶月眸色一寒:
“王揚,我之所以和你合作,是因為你助我探查巴東王通蠻一案,不然你以為自己能像現在這樣坐在這兒和我說話嗎?”
王揚眼神無辜:
“我助了啊!你讓我套巴東王的話,我套了。讓我探孔長瑜的底,我探了。我可是殫精竭慮,嘔心瀝血!換別人來,還真不一定能成!”
蕭寶月冷哼一聲,鄙夷道:
“早知道你不會痛痛快快地告訴我,說吧,想要什么?”
王揚看著蕭寶月:
“你想要蠻路,而我,想要退路。”
“什么退路?”蕭寶月問。
“第一、你之前說過保我身份不露,這句話得兌現吧?怎么兌現呢?自然是幫我落實瑯琊王氏的身份了。
第二、你讓我背書的時候說,將來巴東王事發,牽扯不到我。這句話得擔保吧!怎么擔保呢?你寫份東西,說明在巴東王一案上,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依你的命令而行的。
這兩條你辦了,我的退路就有了,你要的蠻路,也有了。”
蕭寶月眸中閃過一抹嘲諷:
“我猜到你會就蠻路的事兒,趁機要點好處,但我沒想到,你會白日做夢到這種地步!
我可以明白地告訴,你這兩條,我一條都不可能答應!
保你身份不露是我說的,但我說的是讓你在荊州不露,至于其他,我可沒那個本事!
巴東王通蠻牽扯不到你,也是我說的。但前提是你要配合我查案!配合好了,你自然不會有事,這是我的保證。
你要信便信!不信的話,我也沒辦法!
讓我寫說明什么的,那就更不可能了!我要是讓你寫你冒姓瑯琊的供述,你寫嗎?”
王揚露出個微笑:
“首先,你不要太謙虛。
你神通廣大的,什么本事沒有?我對你很有信心!
其次,我這個人擅長配合,但不擅長相信。
你要是能讓我信我便信!不能的話,我也沒辦法!
至于冒姓瑯琊的供述......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寫,那完全沒問題啊!”
蕭寶月目光冷冽:
“你自己冒姓瑯琊,我和你寫什么?”
王揚理直氣壯道:
“是你幫我冒姓的呀!堵戍卒口供、改尚書省回信、讓我背誦家族信息,我能冒姓,有你的助力呀!我不早和你說過了嗎?難道忘了?我這案子,咱倆是一個主犯一個從犯,寫供述不得一起寫嗎?”
蕭寶月看著王揚,冰冷的容顏上忽然綻出一笑,笑容冷艷而危險,仿佛寒霜中盛開的玫瑰,美得令人心驚,卻又帶著刺骨的寒意。
她好整以暇地捧起茶盞,修長的手指白晃晃地滑過盞腹,動作優雅又顯出幾分嫵媚,慢悠悠開口道:
“你是不是已經忘了自己是誰?你是不是以為就憑這些,你就有資格跟我談條件了?”
王揚折扇輕輕一展,語氣感慨:
“你說的這個話對。世象擾攘,紅塵萬丈,人處其間,難免迷眼。若是迷得久了,說不定就忘了自己是誰。反正我是沒忘自己是誰——”
王揚說到這兒一頓,以手支頰,饒有興味地看向蕭寶月:
“但你是不是忘記自己是誰了,蕭娘子?”
茶盞應聲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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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揮手告別古已有。劉琨《扶風歌》云:“揮手長相謝,哽咽不能言。”謝靈運《過始寧墅》云:“揮手告鄉曲,三載期歸旋。”《文選五臣注》注此句云:“揮,舉告辭也。言舉手辭鄉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