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寅雙袖一合,木然而拜:“卑職領命。”
殘陽暮鼓沉檐墜,賣花聲碎,市聲如沸。
王揚雙手抱臂,穿行在嘈雜的長街上。陳青珊默默跟在身后。
王揚的腳步很慢,卻又極穩,像一葉孤舟緩緩劃過潮來潮去的海,潮水在他身前分開,又在他身后合攏。小販的油鍋聲、孩童的嬉笑聲、酒家的叫賣聲、磨鏡匠的吆喝聲......各種聲音從他身側滑過,聲聲皆過耳,片聲不沾身。
臨江貨棧的貨已經被提走了,這個在意料之中,巴東王之前和他打過招呼,說過幾天會運貨,只是沒想到這么快。
他離開貨棧后,第二個去的地方是如意樓。結果如意樓正在裝修,密道也被堵死,一問才知換了掌柜。蕭寶月之前說他做掉色襖這件事之后便算兩清,以后她不會再提任何要求,王揚也不用再來她的院子。
王揚當時不太信這句話,現在看來,蕭寶月說的很可能是真的。而換一個說法就是,蕭寶月已經過了河,不再需要橋了。這個橋她或許暫時不好動手拆。但要拆一座橋,未必要自己動手
王揖說的那番話有一定迷惑性,很容易降低人的防備。如果王揖心口如一,那對于王揚來說,算是比較順的情形了。可逆境中需樂觀,順境時當警惕。王揖的話雖順心,但有一個關鍵漏洞,就當事不關己的時候,自然可以高高掛起,但在這件事上,王揖是以身入局,相當于在巴東王面前,為王揚的身份打了包票。
他這個包票和謝星涵于王宴上說在義興郡見過王揚可不一樣。謝星涵不是王家人,見過一面,不知底線很正常。但王揖是言之鑿鑿說見過他,不管王揚說什么他都一概照接,毫無躲閃。
王揖這么做,圖利也好,不得已也罷,亦或是其他什么原因,總之一定有足夠的理由才能讓他去擔這個風險。又或許他還覺得,即使他這么做了,也不會出什么問題,不管是巴東王,還是王揚,都不會出問題
王揚凝神思索,不自覺地放下手臂,手中突然多了一個東西。
抬起手一看,原本深邃的目光頓時凝滯了一瞬。
是一塊芝麻糖。
“很甜的。”陳青珊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了王揚身邊,拿著個荷葉包,表情無比認真地“推薦”道。
王揚將芝麻糖放入口中,一笑:“確實很甜。”
陳青珊見王揚笑了,鳳眸閃過一絲欣喜,繼續從荷包拿糖給王揚吃,王揚道:“一塊就夠了,我今晚吃大餐,吃這么多糖干嘛?”
“大餐?就是那個鴻門宴?”
王揚笑道:“對,就是那個鴻門宴,不過......鴻門宴也能吃好。”
陳青珊想了想問:“是現在去嗎?”
“現在太早,先去一個地方。”
“誒?你不是去南平郡了嗎?”柳惔見到王揚,頗覺驚異。
王揚很自然地說:“沒走上,我叔父來了。”
柳惔大喜,一把握住王揚手臂,激動道:
“太好了!帶我去見令叔父!”隨即覺得自己的語氣有點失禮,又加了一句:“可以嗎?”
王揚突然問:“你信我,還是信我叔父?”
柳惔一愣:“你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