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珊沒有一絲猶豫,清亮的眼眸執拗而堅定,思路也異常明晰:
“正是因為不能萬全,所以我更要去。你曾經和我說過,‘孤子易折,連勢難破’,你這次沒有勢,但你有我。”
王揚聞此,有些動容,小聲道:“我也有勢。”
“加我勢更全。”
“你一個人對勢起不了什么作用。”
“單馬突陣,斬將搴旗,你說,我去做。”
陳青珊聲音很輕,仿佛在說一件很平常的小事,但眉宇之間,英氣勃發,好似才破曉時那面對濃黑夜幕卻依然刺向厚重云層的第一縷曙光,孤決,奪目,且不可阻擋。
王揚沒辦法拒絕這樣的決然,只好換一個角度相勸,提醒道:
“你還要為你爹查清真相。”
陳青珊目光低垂,沉默不語,纖長的睫毛在燭光中投下淺淺的陰影,如同飛鳥斂翼,但只靜默了片刻,便重新抬眼,眸光如勁箭不回,似朗星不墜:
“有些事,比查清真相更重要。”
王揚目光一震。
陳青珊說完臉就紅了,磕磕絆絆道:
“我我睡......不是!我我回去睡了!”
然后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間。
不過很快又返了回來,探出身子道:“我一定去啊!”說完不給王揚拒絕的時間,迅速消失。
沒過兩秒鐘,人又回來了,扒著門補充道:“我帶著槊去!”
王揚無奈地笑了,點了點頭。
陳青珊這才放心離去。
王揚屋里的燈,又亮了一個時辰,然后才熄。
曉色透窗,簾卷霞光早。
慢啟妝奩香裊裊,輕掃眉姿鮮巧。
謝星涵晨窗理鬢,對鏡梳妝,動作舒緩細膩,神情很是認真。
小凝捧著一個鎏銀釵匣近前,紅綢襯里上整齊排列著五根簪釵。
謝星涵一邊畫眉一邊道:“不是這盒。”
小凝哦了一聲,轉身離去,很快取來一個黑漆描金的首飾盒,輕輕打開盒蓋。
謝星涵通過鏡子看了一眼:“要藍瑛簪。”
小凝放下盒子,取出那根云水藍瑛簪,邊為謝星涵簪發,邊忿忿道:
“娘子,張管婦又來催了,說如果沒事的話,讓咱們快點啟程。仗著是正院里的,又是老爺派的,一天催三遍!方才還四下打聽娘子這幾天都去哪了呢!”
張管婦是謝星涵父親派來接謝星涵回去的,雖然前天才到,但已經來催了好幾次了。
謝星涵側頭端詳著簪子,說道:“讓她進來。”
不多時,小凝便引著一位身著褐色羅裙的中年婦人入內。婦人一進門便屈膝行禮,眼角卻不住地往妝臺上瞟:
“老婦問四娘子晨安。四娘子氣色真好,想是昨夜睡得安穩!不知道今日是不是可以啟程了?”
謝星涵并不回頭,只對著銅鏡細細描畫眉梢:“誰說今日啟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