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府旌旗折,江東涕淚多。未清君側惡,先凋玉樹柯。
月冷荒營柝,風悲故國戈。千秋胥廟外,猶作怒濤歌。”
眾人聽到最后四句時,皆稱贊不已。
當然,這首詩是他提前寫好的,并且最后四句是夫人幫忙續的。不過夫人寫的和自己寫的一樣!并且夫人說了,要是沒有他前四句的“氣韻蒼涼”,她也寫不出后四句,所以說到底,還是自己詩才不凡。樂湛甚覺滿意!
席恭穆也是事先寫好的,用楚些體作《招魂》:
“魂兮歸來!京口不可駐些。朱旗裂矣,犀甲蠹些!
佞人既鴟,直臣糜些。石城霧鎖,瘞忠骨些!
魂兮歸來!長塘不可棲些。昔持王節,今委涂泥些!
王國寶首,已為齏些。孰訟爾冤?天聽卑些!
魂兮歸來!大桁不可游些。勤王師老,刃卷霜些!
六軍星散,鬼夜哭些!廣陵散絕,誰與儔些?!
亂曰:
蘭以芳焚,膏以明煎。公之云亡,晉鼎其遷。
后有吊客,憑欄賦篇。投袂掩涕,風颯颯兮雨漣漣!”
眾人讀罷,各有悲戚色,俱為嗟嘆。王揖道:“末句音調轉折有裂帛聲,吟者宜察之。”眾人皆凝神詠味,點頭稱是。王揚亦深以為然。
殷曇粲當場作四言哀辭:
“哀哉王公,世載其英。鳳羽龍章,河岳降精。
志存社稷,禍起戎旌。玉碎倪塘,珠沉洞庭。
轅門鼓息,風號荒塋。沙場埋骨,霜露飄零。
松柏骨朽,金石留銘。昔埋碧血,今照汗青。”
眾人也給面子的贊了幾句,不過連殷曇粲自己都承認,不如樂湛寫得好,主要是沒有什么警句。自云:“若散兵無將,失了生氣(生機之氣)。”
席恭穆道:“‘昔埋碧血’一句也算有將,不過裨將而已,當不得大將。”
樂湛又讀了一遍,嘆道:“通篇都不錯,只是這最后四句沒提起來,可惜了。”
王揖輕搖羽扇:
“我侄在此,要生氣大將,何難之有?之顏,能改此四句乎?”
眾人皆目王揚,眼神期待。
王揚也不推脫,徑直提筆,略一沉吟,寫下四句:
“血沃東南,春草不青。至今江水,夜夜聽兵。”
眾人一讀之下,彩聲四起!
席恭穆感慨:
“有了這四句,相當于韓信做了大將,多少句都統攝住了。”
樂湛嘖嘖說:
“之顏做哀語已極哀,難在又能有品格。聽兵一語,悲中見骨,不輸‘高臺多悲風’、‘思君如流水’!”
在場的除了隨從外皆士族高門,孔長瑜一直沒有什么說話的機會,此時看準時機,也開口贊道:“春草得楚辭遺韻。最后兩句更是字字帶血而不墮凄婉,有古慷慨之音,”
殷曇粲感嘆道:
“昔桓溫命袁宏作《北征賦》,賦成,時賢共看,王東亭言:‘恨少一句。得‘寫’字足韻當佳。’袁宏即于坐攬筆益云:‘感不絕于余心,溯流風而獨寫。’桓溫謂:‘當今不得不以此事推袁’。我以為今日之事,過于當時!故我謂當今不得不以此事推王。”
他轉向王揖,拱手為禮:
“江左衣冠,王謝稱首。瑯琊門楣特高,向為華族之表,今日文采風流,俱在散騎家矣!”
王揖回禮,言辭雖小謙,然臉上甚有得色,看向王揚,壓不住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