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他恍然大悟,直到現在他才明白,蕭寶月之前在帳中那些語焉不詳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公子雖直承于朝廷,卻不依章程,避開荊州而私入蠻境,是何道理?”
“朝廷自有處置?未必吧,朝廷公議究竟如何,王公子心中自然清楚。”
“.......‘私仇不及公’這句話,希望公子真能說到做到。”
原來如此!
原來自己竟不知不覺間卷入到漢廷內斗之中!但即便這樣——
昂他冷靜下來,盯著蕭寶月,眼神一點點變得狠厲:
“你別以為這樣就可以要挾老子!老子截殺使團,是被你們誘騙!老子現在拿了你,獻給王揚,告發巴東王,以功抵罪!漢廷要的是聽話的狗!老子現在把罪首揪出來,再表忠心,我就不信,朝廷會揪住我不放!”
蕭寶月搖著折扇,微微笑道:
“厚曾此策,確有成功的可能。不過厚曾這么做,就相當于把自己的生死功罪交到了別人手上。自古人心難測,有人表面寬宏,實則睚眥之怨必報。有人被罵一句,不還罵回去便連覺也睡不著。更何況你這是刺殺奪命之仇,你就這么相信,王揚會輕飄飄地揭過?就算你相信。可朝廷呢?截殺使團,何等要案?天威浩蕩,豈容輕犯?如果朝廷要拿你們永寧部立威呢?如果天子震怒不赦呢?你說你動手前不知道這是朝廷使團,你有證據嗎?能取信于人嗎?到底是巴東王指使你,還是你原本就是和巴東王合謀?有沒有可能,這件事到最后,甚至直接栽到你身上?用你們永寧部為巴東王頂罪?到時朝廷不過一紙詔書,大軍即出,你難道去太極殿上喊冤分辯?別說去建康,恐怕你連荊州也不出去......”
昂他看著蕭寶月的微笑只覺脊背發涼!
這個做白衣公子打扮的絕色美人搖扇而笑的模樣竟然和王揚有幾分相似,一樣的言笑自若,一樣的光彩照人,仿佛一切都在他們掌控之中,任何掙扎都不過徒勞而已。
但兩人也有不同,王揚是皓日當空,煌煌大勢,既壓著你不敢相抗,又暖著你、誘著你跟他走,明晃晃地在地上挖個坑,還讓你心甘情愿地往里跳,跳得舒舒服服,不愿出來。這是陽謀。
而這位蕭貴人則是黑夜深潭,幽幽暗流,讓你看不見方向,摸不透深淺,冰得你骨髓發冷,卻身陷其中,無處可逃,膽戰心驚,不知出路。這是陰謀。
正當昂他憤怒惶惑之時,蕭寶月輕合折扇,話風一轉,眉眼不自知地流露出一種近乎妖異的美感。
她的秋水眸子中閃著光,仿佛藏劍拭塵,終現鋒芒;又似獵網收束,俯瞰困獸:
“不過我可以救你。不光救你,還讓你得到比之前更多的東西。既保證你和王揚談的那些干股、商路、交易稅等等條件都作數,又幫你洗脫罪名,同時還助你向汶陽部復仇,讓你拿回三山之地,怎么樣?”
寶月之前所有的隱忍,便是為了此刻。
她的劍,不是不能出鞘,而是在等機會。
她曾經和王揚說過:你若想反戈一擊,我歡迎你一試,但我只給你一次機會。
王揚確實用了一次機會,便反制于她。
現在,到了她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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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書付印了,發行日期我暫時先不說了,畢竟總有變化,反正很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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