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霧靈,所以江南時有陰雨,像是婉約的女子。
萬里橫江連起湖澤,煙波浩渺,水中有靈龍出沒,有繽紛斑斕的大魚躍起江面,在煙霧中一閃而過,江岸便有妖蓮濯彩,有許多人坐在蓮花或荷葉上垂釣。
江河兩岸間飛天的畫舫橫渡,商船絡繹不絕,亭臺樓閣依水遍地,偶有仙舟在高天之上飛縱而過。
江岸上,銀袍錦服的少年公子看著這人間盛景,久久沉默,最后笑道:
“江左郡,真是好地方啊,值得蹉跎一生的好地方。”
在他身旁的灰衣老仆點頭,
“自古吳楚熟,天下足,以往的江左更為繁盛,但如今咱們大烈,像江左這么繁華的地方已經找不到了。”
少年公子手中的折扇拍了拍大腿,笑道:
“老王,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不用天天提醒我,我們是干正事兒來的,總有一天,大烈十三郡,都是江左。”
老仆尷尬一笑,
“老奴不敢置喙公子,只是有感而發,公子的能耐老奴都看在眼里的。”
少年公子轉身咋舌兩聲,
“咱們府上,老親娘那邊的人怎么樣了?”
聽到對方用這樣的俚語稱呼那位府上尊榮至極的當家主母,老王也不禁失笑,
“夫人雖說看起來已經對公子失去了戒心,但派的釘子還不少咧,我廢了其中四個,有五個已經是我們的人,剩下的,按照您的意思,特意留著。”
公子點點頭,
“你辦事我放心,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咱們白大公子那邊如何了,過得可還舒心?”
老仆微微頓了頓,原本想要壓低聲音開口,但最終還是直接神識傳音道:
“生死在握。”
白三公子點頭默然,長久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江波浩蕩,明明是十六七歲的少年人,眼眸里卻藏著難以明說的滄桑和疲憊。
突然,他微微側身,神色異動。
遠方傳來靈動的歌聲,猶如仙音入耳,一洗凡俗濁氣。
白三公子來了興致,
“噢?是三變先生的曲子,過去瞧瞧。”
兩人尋著歌聲,走入江岸邊一座不起眼的酒樓里,上面寫的是《江仙樓》,酒樓不大,只有三樓,裝潢普通,但客人不少,大多數是粗衣白衫,看起來都是普通百姓。
三樓,一名少女直接坐在欄桿上,穿的像是個假小子,不像是女兒家打扮,卻難掩那張清麗脫俗的面容,她模樣應該還稚嫩著,不過十五六歲的年華。
她一只手撐著腰肢,仰著頭,脖頸如玉,在那里唱著,明媚而自信。
“......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千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
公子和老仆都被曲子吸引,不由自主的造找了個臨窗的空座上坐下,窗戶外就是萬里煙波楚江闊,分外應景。
這歌聲仿佛有種力量,聽得人神清氣爽,脈絡通暢,甚至對天地靈力的感知都更加敏銳了起來,進入了一種神奇的狀態。
老仆神情動容,向公子傳音道:
“玲瓏之聲,這是古籍中的仙靈天賦,世間早已失傳,這份天資難得啊。”
公子笑著沒說話,他沒管這是什么仙靈,他只是感覺聽得很舒心,看著三樓上那個漁家少女很順眼。
一曲唱罷,滿堂喝彩。
“好!唱的好啊!”
“小魚妹子這曲唱的,靈根都給理順了,真厲害。”
“來一個,再來一個!”
有客人高聲呼喊著少女的名字,大家都熱情的邀請著少女再來一首。
少女笑嘻嘻的,直接跳起站在欄桿上,雙手叉腰一臉驕傲。
“想聽我陳小魚唱曲可沒那么容易,讓我再唱一曲的話,我們家的桂花釀,你們可得多買幾壇。”
少女那副神氣的樣子逗笑了客人們,看得出都是街坊熟客,很寵著少女,都紛紛叫來伙計上酒。
陳小魚開心了起來,活潑的一點不像女子,竟然直接一躍,抓上了酒樓房梁上的彩繩,一個借力從三樓蹦了下來,和店小二一起給客人們搬酒。
白三公子笑瞇瞇的看著那少女忙前忙后的樣子,心情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