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袁二也離開了江左,陳實去送了他,袁二扛著槍朝他揮手,去了邊關投軍。
那天之后的陳實,只能一個人去江上釣魚了。
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何況是在這樣的亂世呢。
人海浮沉,相遇一場,歲河難挽,宿命已定。
這場故事的結局,或許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
皇帝和書生想要去挽救這個不可救藥的國家,他們想要扶大廈之將傾,想要補天裂!
他們已經足夠努力了,兩人每天休息的時間不到兩個時辰,以命燃燈。
他們整肅朝綱、消除黨政、重用能臣、降低賦稅、聯合仙家宗門,培植新軍,甚至開放國學中的仙武典籍,掏空了整個國庫底蘊來培養強大的修仙者。
但擋在他們面前的,是盤根數萬年的世家大族,是無法調和的階級矛盾,是藩王割據,是叛軍禍亂,是天道劫數,是靈力衰竭,是神魔入侵。
大烈就像是一艘到處都是破洞的大船,他們拼命的縫,拼命的補,卻會有新的洞冒出來,在狂濤怒浪中,它的結局只能是傾覆。
在那樣艱難的處境中,皇帝和書生苦苦支撐了二十年。
二十年,很長了,但在這樣的仙魔文明中,也不過是光陰一瞬。
他們都是絕頂的聰明人,他們早已看到了故事的結局,卻又騙了自己二十年,終究是騙不下去了。
赤開二十三年春末,禎帝讓人羅列了八大罪,將書生貶謫去了江左做一個小官。
書生知道,明為貶,實為君恩。
禎帝命令神闕暗地里護送皇后隨行,卻被披著鳳冠的女子扇了一巴掌,用朱釵以死相逼。
禎帝知道她的性子,只能輕嘆一聲,將她抱在懷里。
于是,書生回到了江左。
那年秋,滿城風殺,叛軍的火,燒進了烈京城。
禎帝看著銅鏡前的面容,他不過才四十歲,又是修行有成的洞觀境仙人,頭發竟然已經有了灰白之色,他苦笑兩聲,用的卻是兩種自稱。
“沒想到,朕最后還是做了亡國之君。”
“小魚,幫我披甲吧。”
“好的爺。”
皇后比起從前溫婉了許多,她輕聲應了他,為他披上大烈先祖傳下來的龍甲,威風烈烈似當年。
穿到一半,禎帝拉住她的手,
“小魚,你恨我嗎,當年我知道,袁二哥和楊鐵嘴都是喜歡你的,我也是,但那時候,我已經沒有時間等你的答案了,這些年,我”
皇后在他唇邊一吻,堵住了他的話,很輕,又很重,她眼神溫柔,
“這就是我的答案。”
禎帝帶著笑走出了宮門,看到了滿宮的亂臣賊子,他帶著一群太監,御駕親征,殺到殘陽如血,殺到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