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瞬間圍攏上來,像眾星捧月般將東叔圈在中間。
作為血龍軍團的初代戰士,幸存者不算少,但能在退役后仍保持滿員的小隊,整個幸福城也屈指可數。
東叔逐一頷首回應,目光落到帶疤女人臉上時,輕笑出聲:“云薇,好久不見。”
女人微微愣了下,搖頭失笑道:“好久不見。”
短短四個字,卻像是道盡了所有故事,將過去都揉了進去。
其余五人見狀,眼神里皆是“懂得都懂”的默契,不動聲色地給兩人讓開了空間。
“最近過得怎么樣?”
“就那樣唄,我閑不住,出去跟人跑大車,車隊隔壁這幾個省市送貨,賺得不多,好在不累。”
“今年感染體異動,外面現在很危險吧,你也不歇著?”
“哪能那么容易歇著,都是簽了十年合同的,我這還有三年才到期呢。”她話音未落,忽然瞥向東叔的胳膊,“你不也沒閑著嗎?這老傷疼了多少年,怎么還不去治治?”
“治不好了,動過好幾次手術,根子上的毛病,難啊。”
東叔嘆了口氣,袖口滑落處,幾道猙獰的舊疤在燈光下若隱若現。
話題似乎在這一刻終結,兩人一時都尋不到繼續交談的話頭。
好在前場忽然傳來一陣掌聲,劃破了這陣沉悶。
“稀奇了,那下面坐著的可都是檢查官,還會給我們鼓掌?”
云薇踮著腳往舞臺張望了下,露出異樣神情。
他們這群泥腿子說是來傳授經驗,實際上哪敢給檢查官上課啊?
作為緩沖區地位最高的一撮人,能聽他們講完都已經是奇跡。
鼓掌,歡迎,奢求不得。
“那可不是給你鼓掌,這會講課的.之前是治安署的教官,他愛人也是檢查官,而且還是手握實權的四期檢查官。”
旁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兩人下意識的轉頭,發現是雷月小隊的人。
也是當年的同僚,只不過雷月小隊就只剩下一個人。
“苗陽,聽你這話,你還真想讓檢查官給你鼓掌啊?”周圍人打趣道。
“嘿,我就這么說說,咱來這里不都是為了那8個貢獻點嗎?”
苗陽搓著手嘿嘿笑,“不過我倒是準備了套硬活,這幾年血龍軍團請我去講課都沒往外說的玩意兒,保不齊臺下的爺聽得高興,愿意鼓掌捧場呢。”
“硬活,難道你要講講當年雷月小隊差點被團滅的事啊?”
“滾一邊去!”苗陽笑罵著推了對方一把,“你們赤血小隊不也只剩你一個了?”
“那能一樣嗎?我們退役時可還有五個人呢.”
“.”
聽著苗陽跟旁人拌嘴,東叔與云薇無奈地相視一笑,默契的走到了一旁安靜處。
“要不我借你點錢,你去把手術做了?”
“哪用的上和你借,我要是真打算把這毛病治好,這些年東拼四湊攢下來的人情早就夠了,沒那個必要”
東叔搖頭,“這么多年了,怎么沒想著找個伴?”
“我一直在等你呢。”
云薇抬眼時睫毛顫了顫,忽然噗嗤笑出聲,“是不是就想聽我說這句話啊?聽說舊時代的言情劇都是這么演的!”
“夏東,只能允許你怕死,不允許我怕死啊?”
“我那不是怕死”
東叔喉頭滾動著想要反駁,最終卻只化作一聲嘆息。
兩人當年互相交往,已經到了商定結婚日子的地步。
可惜出任務偶然發生了意外,小隊被感染體圍困,雖九死一生撿回性命,沒有人犧牲,卻都落下了大大小小的傷勢。
作為隊長,東叔察覺感染體的異動,即便當時小隊即將晉升至“翼龍”級、躋身血龍軍團中層,仍毅然選擇了退役,丟下了寒冬小隊的其他人。
沒了他這個主心骨,小隊其他人也漸漸心灰意冷,相繼選擇退役。
所有人都怨恨夏東,覺得是他膽怯怕死,斷送了大家的前程。
自然而然地,兩人的感情也走到了盡頭。
但命運弄人,偏偏就在所有人退役的那個冬天,幸福城遭遇了恐怖的“瘟”級感染潮沖擊。
與寒冬小隊同期的隊伍,幾乎全部團滅,僥幸存活者寥寥無幾。
這般慘烈的變化,讓寒冬小隊猛然意識到夏東當年的睿智,更意識到了那時即將晉升,忽視一切危險的瘋狂。
只可惜,其他人后來能原諒他,理解他,夏東自己卻始終過不去那道坎。
用大白話說,就是道心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