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縮著肩膀眼神躲閃,正如李馬太說的投機取巧,不敢和他對視。
為數不多上了年齡的老年人不停擦著眼淚,有些凄苦。
但最后,他的眼神停留在幾個抱著孩子的女人身上,看到了女人眼中的驚惶,也看到了孩子眼中的恐懼。
“他們中,或許有真的走投無路的。”
程野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語,“如果是被危險逼著出去,現在想回來,也不奇怪。”
但誰料平日里總是一副混子樣,對他笑呵呵的李馬太依舊冷著臉,“走投無路?緩沖區里誰不是走投無路?留下來的人,哪個沒熬過幾個生死關?他們當初決定卷鋪蓋走的時候,怎么沒想過緩沖區的好?”
這話很硬。
是兩人認識到現在,李馬太說過最嚴肅的一句話。
可自從猜到他是半個初心派后,程野卻不覺得奇怪,能理解李馬太此時的想法。
公平,很難。
但李馬太,確實在保持公平。
是對緩沖區所有沒有離開的人公平,也是對趕往中央檢查站老實排隊的人公平。
見到他神色沉默,李馬太頓了頓,語氣緩和了些,卻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程野,你剛上來就遇上這種事,心軟不奇怪。我當年執勤第三年,也沒比你好到哪去,總覺得這些人可憐,總覺得每個人都有難言之隱,想盡可能幫一把。”
“但你記住,幸福城能在廢土上撐到現在,靠的不是誰的仁慈,是規矩。”
“當初定下退籍后重入需按新人流程的規矩,就是為了讓每個人做決定時想清楚,一步踏出緩沖區,就別指望回頭時還能踩著原來的腳印。”
“而對破壞規矩的人心軟,就是對守規矩的人殘忍。”
“今天放一個投機取巧的進來,明天就會有十個、百個跟著學。到時候檢查站就成了篩子,感染體、流民、雜七雜八的東西全涌進來,你我,還有那些守著規矩沒走的人,都得死。”
規矩。
確實沉重的兩個字。
程野沒再說話,轉身回到合金桌后坐下。
“程野,我剛剛說的話,沒有其他意思,可別影響咱倆關系啊。”
李馬太又湊了過來,臉上掛上了熟悉的笑容,“你是個新人,表現的這樣才正常,要是能和我一樣冷酷無情那才奇怪。”
“你想改變這一切,那就努力當上站長,將中央檢查站修的大一點,擴容到每天可以通過三千人,五千人,就不會有這些問題了。”
“不用安慰我,我想得通。”
程野擺擺手,這點道理他還不至于想不通。
只是這些天和天元社區的人接觸多了,見慣了普通人的難處,心里總想著盡可能幫襯一些什么。
而且走理想派的路線,確實很容易忽略這些死規矩,處處想著以人為本。
但坐在檢查站內,卻是得鐵石心腸,優先考慮檢查官的責任的檢查站的規矩。
“那行,你準備執勤吧,我這里很多是流民,你那估計全都是居民,得好好檢查。”
距離九點只剩最后五分鐘,前排的車輛已經發動。
程野頓了頓,等到心底那絲情緒完全消失后,拿起防務通撥了個電話。
“程哥?”
“你被分到哪個區了?”
“檢疫b區,好像是檢查居民哩!”
王康的聲音透著股喜勁,“不過我還在這里辦理手續,沒過去呢。”
新人直接去b區?
放在平時,危險系數拉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