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檢查站出發,踏上省道,穿過縣道,走過鄉道,直抵大波鎮。
所有線路昨晚已在他腦中過了無數遍,連做夢都在推演自己離開幸福城,踏出黃線,走進危險的荒野,一步步踏入大波鎮。
說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在夢里,他很快成為了這里的鎮長。
水電站轟鳴、漁場里一網接著一網的大魚、罐頭廠的蒸汽漫過鎮口、各類手工廠的產品源源不斷往外運輸.大波鎮在夢里發展得如火如荼。
以至于早上鬧鐘響前幾分鐘,他還在夢里忙著開會,和底下人商量小鎮的下一步轉型,如何擺脫基礎的限制,發展出更具特色、競爭力的優勢。
醒來時竟有些遺憾,要是夢再做久點,說不定潛意識能幫他理清更多細節。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盡管突然要出城,但其實我昨天答題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了。”
程野拉出床底的戰甲箱,一邊思索,一邊往甲片噴涂液體。
別看那么多普通人也能在荒野生存,還能大大咧咧的來回遷徙。
時代的一粒沙,落在每個人肩頭都是一座大山。
荒野的感染源并不是范圍式的攻擊,而是從人類中不斷挑選幸運兒。
如果運氣不好,恰恰是被挑中的那個,就得有足夠的實力才能活下來。
穿好戰甲,從脖頸覆蓋到腳踝,接縫處的紋路像燃燒的火焰,煞是威風。
連帶著火苗都從視野跑出來,“哇哇”大叫,像是在喝彩。
程野卻沒停下,又從衣柜里翻出一件定制雨衣。
這是他拿到戰甲后就去做的,專門用來罩在戰甲外面。
只是這些天沒機會穿戰甲,此刻剛好派上用場,純黑色的雨衣套上去,剛好遮住金紅色的甲片。
當然,遮不住驟然龐大的體型。
沒穿戰甲時,他的身材只能算健壯,比劉畢那樣的精壯還差一截。
現在卻像充了氣似的,肩寬腰圓,整個人大了一圈,往那一站,透著股讓人心悸的力量感。
緊接著,程野又拉出床下的兩個防水背包。
他向來是個謹慎的人,要不是帶個皮箱有點奇怪,他真想把所有家當都塞進箱子里。
最后,兩把長槍自然要隨身攜帶,外加足夠數量的子彈。
“差不多了。”
程野左右肩膀各挎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大背包,左右手又各提了一把長槍。
站在鏡子前,整個人幾乎要把鏡面占滿。
但這,才有安全感,才是踏出庇護城前往荒野該有的態度。
推開門,站在不遠處的江川眉頭微挑,目光在他身上掃了一圈,果然沒有奇怪他的小心謹慎。
“程檢查官這套裝束,大開拓時代很是流行,近些年倒是不常見了。”
“以前外面很危險嗎?”程野輕咳一聲,甕聲甕氣的問道。
“以前的危險和現在不一樣。”兩人一邊往樓下走,江川一邊解釋,“以前更多是人和人之間的算計,出門就得提防被當成獵物,現在不同,主要是人和感染源、變異獸的較量。”
新紀之初,感染源并不多,被附身的感染體相較今天只有萬分之一。
那時候更多的是超凡者大戰后,留下來的爛攤子需要收拾。
比如被轟碎的地形,城市廢墟,還有些散不去的超凡詛咒。
人類休養生息了十多年,人口慢慢漲起來,才進入所謂的大開拓時代。
這個時代的機遇在與淘金,在于拾荒,在于無序的發展。
“廢墟里撿舊時代的東西、搶一塊有水源的地盤、甚至靠幾桿槍就敢占山為王,誰都想趁著亂世崛起,大小勢力打個不停,聚集地說滅就滅,比現在的感染源還嚇人。”
江川說著,無語的搖了搖頭,“無序的混亂,自然讓感染源有了可乘之機,死去的人、被遺棄的傷者,很容易被盯上,感染體數量也就跟著漲起來,而感染源本身,也在這種混亂里快速突變,從最初的零星作祟,漸漸變成了威脅人類生存的主要敵人。”
“到了現在,下一個大開拓時代沒開啟前,大家倒學會了表面平和。”
兩人走出樓道時,外面還下著小雨,細密的雨絲打在雨衣上,發出沙沙的輕響。
江川抬手拉下雨衣帽子,罩住腦袋。
“就算在荒野遇到陌生人,只要不是盯了很久的肥羊,一般都不會輕易動手。”他邊走邊說,“畢竟,誰也不想剛打完架,就被聞著血腥味來的感染體端了老窩,更不想因此得罪一個不明身份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