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自家兒子能搭上一條向外的線,他這老父親也就放心了。
倉庫里只剩下兩人,程野主動伸出手:“我叫程野,不用這么拘謹,叫我名字也行。”
桑濤連忙伸手,卻突然想起自己手上全是機油,慌忙在工裝下擺上蹭了蹭。
可機油黏糊糊的,怎么蹭也蹭不掉。
他正尷尬得手足無措,程野卻已經握住了他的手,一點也沒嫌棄他手上的油污。
“沒那么多講究。”程野松開手,笑著說,“我聽桑師傅說,你還有個兄弟?”
“還有個弟弟,桑哲。”桑濤也跟著笑,抬手往倉庫角落指了指。
一個比他更年輕的小伙子正蹲在一臺類似服務器機柜的設備前,專注地擺弄著機柜里的線路。
“他性子比我還孤僻,就喜歡琢磨這些其他人都不懂的電子玩意兒。”桑濤的語氣里帶著點驕傲,又藏著幾分無奈,“可惜送到機械署的電子品,基本都是報廢的老物件,沒人指望真能修好,就是丟給我們練手。”
“那些車啊、設備啊,也大多是換個零件就能湊活,可新零件成本太高,才拉到這兒翻新,能用一天是一天。”
“確實,我聽說很多電子設備都用了源軌技術,這東西應該不是機械署能修的吧?”程野順著話往下問。
“能修是能修,但是這個技術的門檻很高”桑濤的笑容淡了些,語氣里滿是無奈,“應用源軌技術的東西壞了要么直接丟掉,要么送到研究所維護,就連我爸都沒權限知道源軌技術的核心細節,更別說我們這些人,所以根本無從下手,而能讓我們知道的那些,早就是被淘汰的老技術。”
兩人一邊走一邊聊,桑濤越說越起勁,似乎很久沒和外人聊這些東西。
從幸福城常見的廢舊機械種類,聊到他對源軌技術的暢想。
從普通低壓線束的日常維護,講到高壓線束對車輛性能的影響,連哪些零件裝在運輸車上更耐用、哪些裝在皮卡上更靈活,甚至學徒工偷偷把機械署的小零件拿出去賣給商隊的小秘密,都一股腦說了出來。
關于機械維修的專業知識,程野只能聽個半懂,偶爾點頭附和。
可聊到機械署內部的困境、學徒的生存現狀時,他卻能接上話。
偶爾插一兩句補充,總能說到桑濤心坎里。
只不過他沒提要在包干大波鎮,以及建設工業研發的任何事情。
這些東西太過于虛無縹緲,而且也不適合剛見面就說。
得等到手上有一些技術,有一些儲備,到時候再想辦法拉攏人才。
等桑和正提著一個小包回來時,遠遠就看到兩人站在倉庫二層的欄桿旁。
桑濤手舞足蹈,臉上滿是興奮,程野靠在欄桿上,聽得認真,時不時還會問一兩句。
兩人湊得近,聊得熱絡,完全不像剛認識的陌生人。
“稀奇,還真有這么年輕的檢查官喜歡聽這些玩意?”
桑和正心里嘀咕,卻沒多說什么。
一般而言,都是出過很多次外勤的老檢查官,才會來機械署取經。
問的問題也都是很有針對性的維護問題,比如車子在荒野拋錨的處理。
又比如哪里損壞了以后,怎么在沒有完整備件的情況下維修。
似新人學徒一般來學東西的檢查官,從未有過。
不過就算程野只是一時興起,學兩天就嫌苦跑路,能讓兩個兒子跟檢查官搭上話,也是好事。
“程檢查官,我先下去干活了,回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