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非打即罵的,從前也就罷了,而今爬到這個位置,倒不好還做這種不體面的事,叫人看了,覺得自己這個老大心胸小。
他有點后悔起來,閉著眼睛,也不回答。
那手下不敢再問,忙退了出去。
等人走了,廖當家的才又另叫人進來,吩咐道:“去領個五百錢,等刁子回來了給他,就說今晚弟兄們辛苦了,喊他帶著人出去吃喝一頓好的。”
而另一頭,宋家食肆中,宋妙拿油紙、干荷葉分別包好了些成塊的米花糖、五香蠶豆,給眾人作為回禮,又送出門外幾步,惜別一番,待人都走了,方才回身。
她收拾了堂中東西,正要去關正門,卻聽門后不遠處竟有人說話。
“宋妹妹。”
一面說,那人已經幾步走近,就到了面前。
宋妙一抬頭,只見兩三步開外,一個弱冠青年正看著自己。
那人面白身長,相貌端正——正是原身那前未婚夫林熠文。
他看了好一會,神情怔怔的,嘆道:“妹妹怎么清減憔悴成這樣,我看著……著實心中不是個滋味……”
見得此人,宋妙不免皺了眉,一聲不吭,就要關門。
大魏本就不怎么講究男女大妨,況且宋家商戶淺閨,宋淮舟同林熠文又是同窗,兩家訂親之前,林熠文就常來宋家蹭飯吃,同原身見過的次數并不少。
前兩年,原身由兄長帶著,還跟林熠文一同去逛過元宵花燈、踏過青。
少男少女,青春少艾,本就有婚約,互相之間又怎么可能沒有好感?
那宋妙投繯如此之快,除卻當真再無路可走,林家退親時候,林熠文這個一向溫言切切的未婚夫連一點面也不露,一點音訊都無也是一個原因。
莫說從前還有婚約,哪怕是左鄰右舍,泛泛之交,得知宋家遭了這樣大的難,都會上門來慰問兩句,燒一炷香。
可原本還想共白首的夫婿,竟是如此冷血冷情,對親故不在,家人俱無的少女來說,打擊著實不小。
宋妙承了原身記憶,對這前未婚夫半點也不愿搭理,只當他是個死人。
然而門沒來得及關上,林熠文急急幾步踏過來,已是慌忙拿手擋住,問道:“你是在怪我嗎?”
他張口便是解釋:“我一直在書院里頭讀書,等得了消息,早已晚了,況且伯父欠了那許多錢,宅子也抵賣了,我縱有心,實在無力,又怕來得此處,反叫你生出慚愧……”
又道:“當日上門退親,當真與我一點不相干,我今日為了你,特地找先生批了條出來,已是同娘說明白了,請她好生勸一勸父親,仍叫你我共續良緣。”
“我今明兩年就要考太學,到時候少不得自有補貼,每月分你一半,等把這房舍賣出去,債還清了,你也莫要出去再擺什么攤,賣什么吃食,實在辛苦不說,同那些個學生來來往往,光天化日的,也不好看。”
“倒不如在家里幫著做些吃食,每日送來予我——從前竟不知你還有這樣手藝。”
“只是你如今身份,兩家也不再合適結親,恐怕要受些委屈,未必還能做妻……”
宋妙忍耐半晌,先還怕傷了此人的手要惹麻煩,如今越聽越不像,氣極反笑,隔半道門冷聲道:“婚事早退得干凈,你再啰嗦,休怪我不客氣了。”
林熠文聽得宋妙開口,卻哪里把她說的當回事,只以為這是憂心將來事,忙又道:“你放心,便是將來娶妻,哪里又能抵得你我緣分,我心中必定仍是以你為主,不會厚此薄彼……
宋妙再聽不下去,手上使力,半身把那門往前一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