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妙回頭,又看了那門一眼,心中暗暗又算了時辰。
早、晚她都撞到過人進去了。
但這些個大白天,卻幾乎沒見過那屋子里進出過人。
人都到哪里去了呢?
難道有后門?還是盡躲著人了?
正想著,她已是出了巷子,又走了一條街,到了大街街口。
此時自然正事要緊。
天都暗了,菜坊也未必還開,幸而街口有一戶人家是專賣各色酸腌菜的。
宋妙上前一問,果然這鋪子里仍有新鮮仔姜,便加了幾個錢,買了幾大塊。
等她返身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盡黑。
對面那宅子暗黑一片,遠遠望去,一點燈火也無,好似沒有住人一般,但是走得近了,靠近大門處仔細去聽,里頭吵鬧聲起起伏伏,不絕于耳。
宋妙沒有在門口多做停留,確認妥當,就回了家,這一次卻是仔細鎖了門,又把那推車拉過來堵在門后,再支好了頂門棍。
來回這一趟,那桃子已經被鹽殺出了不少水,這水乃是桃水,桃香十足,正正好用,趁著此時,把那晾干的紫蘇葉切分幾下,又把新買的仔姜切了片,兩者合在一起擰皺出汁——那汁深紫紅色,足有小半盆——再一聞,盆中都是紫蘇香氣,另又有嫩姜香味。
和著這汁水,搭了白醋、浙醋、綿白糖進去,同桃子片拌勻了泡著,蓋了蓋防蟲蟻,便不用再管,只等明日就是。
當夜,宋妙沒有回房休息,而是拖了一張瘸了一腳的藤椅出來,把那椅子腳墊好,鋪了褥子,直接睡在的正堂——那菜刀架就放在一旁地上,如若有事,立時就能伸手取刀。
所幸一夜無話。
次日一早,天還沒亮,宋妙就出門去了肉坊。
她找了好幾個肉檔,趁著時間早,挑出了今日肉坊里最漂亮的半扇五花肉。
這是下五花,位于豬的肚腹,比之一般只有三層的上五花層次更多,比例也更好,雖達不到十層,也有肥瘦足足八層,拿手一按,柔軟、彈性十足,哪怕不弄什么復雜做法,白水煮了拿去蘸醬都會好吃。
帶著這五花肉,路上又去南北貨鋪里補了些調料,宋妙就回了家。
做這樣大菜是急不得的,她開了兩口灶,一口燒油鍋,一口卻拿來灼豬五花的皮——再好的豬,若是不處理好外皮,多少都會有絲絲腥臊味,只是要看吃的人有沒有厲害舌頭能嘗出來。
灼豬皮她用的柴火炭,燒灼得黑乎乎的,燒好洗凈之后,又放姜蔥花椒水來煮透。
這一邊水煮著豬五花,那一邊油也熱得差不多了,她削了芋頭皮,將那大芋頭一分為二,切成三分厚的片,下油鍋慢慢炸了起來。
四五個大芋頭,用了半個多時辰才炸好,此時已經滿屋都香。
那芋頭片晾放了一會,外層切得最薄的一些已經有點涼了,拿鏟子輕輕碰一下,便刮刮地響,不用去吃,都能看出那脆感,和著香味,根本就是引人犯錯。
宋妙也是人,自然也忍不住要犯錯。
她先偷了一片芋頭邊角料,果然又香又脆,油香帶著芋頭香,外頭酥脆,里頭噴香——只到底是邊角料,吃不出多少粉糯,仍有不足,便又偷了兩片中間最粉糯的拿去沾綿白糖。
這一回沾了白糖的炸芋頭片香中帶甜,又綿又粉,哪怕不拿來當菜,但凡多來幾個小孩,都能把這一盆給當零嘴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