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對著大門的程子堅跟著回頭,見到人,也站了起來,正要問話,就聽對方跑得直喘氣,撐著膝蓋喘了一會,才道:“外頭……外頭那宋攤主……宋小娘子找你,讓你喊個人跟著一道出去……”
說著,他那氣才喘勻似的,嘿嘿道:“我陪你去吧?怎么樣?”
聽得“宋小娘子”“宋攤主”兩個稱呼,莫說在這一桌子人,便是在場中不少太學生看來,都是跟“有好吃的”四個字連在一起的。
一時人人豎起了耳朵。
程子堅愣了下,一邊跨出了條凳,一邊還問道:“宋攤主有說什么事么?”
“沒說,只叫你若有帶邊的碗盤,留七八個出來有用。”
聽得宋小娘子,再聽得碗盤二字,滿桌子、滿堂的人,誰能不知道這是又有吃的了。
于是邊上人人都湊了過來,尤其方才問“你們今日怎么沒有豬腳飯吃”的那幾個,因離得最近,湊得也最快,個個嘴里都開始自薦起來。
“子堅!且看我這胳膊,我陪你去,一樣都不要你拿,我都拿了!”
“好子堅,你我往日交情如何?我陪你去得了,別看其他人!”
程子堅忙道:“不必,不必,王兄同我去就是。”
說著就去看王暢。
王暢早不用他叫,已經跟著蹦跶出了條凳,此時把嘴一抹,洋洋得意,笑道:“不用你們,我跟去足夠了!我這胳膊,打得了潑皮,提得了好吃的,用不上別個!你們且吃膳房吧!我去拎好吃的了!”
左近人聽得都想打他。
但也有些為了口吃的,能忍辱負重的,笑嘻嘻同他道:“王兄,我跟著你去拎東西唄——后天就公試了,還不曉得宋攤主今日送什么來,若是太重,你這胳膊但凡累了一點,發一點酸,寫字時候歪上分毫,豈不是得不償失?”
“正是,暢哥,我幫你去唄,保準不叫你出力,也不要你給什么——宋小娘子送來的必定有多,你分幾口我嘗嘗味道就是!”
眾人半開玩笑半當真,王暢自是笑罵:“去,一邊去!我們自家都不一定夠吃!”
一邊說,一邊跟程子堅二人一路奔著跑著跟那傳信人走了。
正門外,宋妙提著兩個大食盒,其中一個上頭還壓了個帶蓋的盆,剛出來的時候就覺得頗重,走了這一路,更是胳膊都有些發酸,只好走走停停。
從孫家出發,太學后門就離得遠了些,她今日來的正門。
終于到了地方,又尋了人幫著進太學里頭報信,宋妙才松了口氣。
她本來站在正門邊上,但里頭學生出出進進,見得她,十個有八個都要上來打招呼。
“宋小娘子!竟是你!今早你不出攤,叫我們個個吃膳房——忒難吃!”
“宋攤主怎么在這?可是要來正門擺攤了?好香!中午有甚好吃的賣?”
“宋攤主好哇,宋攤主怎么來了?什么這么香?有事要幫忙嗎?”
“宋小娘子明日出攤不?明后天必須多做點糯米飯,后天就公試啦!”
“報官了嗎?若是不成,明早同我們說啊,我們跟你一道過去!”
眾人說著,又個個都去看她前頭擺著的食盒。
宋妙一一答了,只覺自己跟那三四月間開放的玉津園里頭金毛獅子、大象似的,被人看問個不停,實在有些不自在,只好又提起東西,想要尋個角落里不惹眼的位置。
她在這里找地方,門中卻有一人走了出來。
此人本在門口等著,聽得眾人說話,“宋攤主”“糯米飯”“燒麥”等等言語,轉身又見得宋妙提著食盒,心中頓時有了猜測,才要上前去問,卻見不遠處迎面來了兩人。
因有正事,他不敢節外生枝,忙上前相迎,行了禮,稱呼道:“曹先生、魏先生!二位一路來得可好?”
“是小尤啊?怎么今日竟是你來?”
“正是這個話,我們都來慣了,本也是太學出去的,很不用你們費工夫來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