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火急炒出來的米粉,只放了一會,還熱氣騰騰的,發著燙。
何七呼了兩口氣,急急吃了一口。
香。
是豬油香氣混著大米米粉的香,帶著一點點剛好的焦香味,噴噴香,咀嚼的時候,鑊氣和著香氣死命往人嘴里、鼻腔里鉆。
當真是香得身邊死個人都不會知道。
下夠了豬油,那米粉炒得就足夠油潤,但不知道為什么,吃起來又有一種很干爽的感覺,清清爽爽的,一點都不黏糊。
那粉宋妙特地選的圓細粉,在煮泡時候軟化得就很均勻,因它比尋常扁粉更細,炒的時候豬油也好、調料也好,都能裹得更好,又不容易粘連在一起。
她反復淘洗過,那米粉被洗得極清爽,又甩濾干了水,大火炒制,叫那米粉自有一種“干身”的感覺,但吃起來又很有油香。
此時何七才嚼了幾下,很神奇的,那炒粉自己就順著喉嚨滑了進去。
吞咽的時候,鑊氣和香味就更濃厚了,簡直像在嘴巴、喉嚨里頭迷了路,怎么都走不出去似的。
他一句話也來不及說,眼皮子都來不及抬,立刻又夾了一大筷子米粉。
宋妙切配菜的時候自有講究,雖說幾乎都是切絲,但大小不一,下鍋有先后,這就保證了熟度。
豬肉絲是炒透了的,帶著焦,外焦層使得肉香味更明顯,胡蘿卜絲跟胡蔥絲則是剛剛斷生,吃起來還有些硬,另還有菘菜心,炒得很柔嫩。
肉有肉香,菜則是很清爽。
翻炒得足夠快,足夠勤,米粉和配菜就混合得足夠均勻。
何七一大筷子吃進去,這一回本來想的是要細細咀嚼,慢慢品嘗,但是沒能多嚼幾口,那米粉又自家長了腿似的,滑進了肚子。
米粉帶著濃郁的米香,焦香油滑,豬肉絲帶著肉香,最為有嚼頭,吃起來有一點韌度,胡蘿卜清甜,帶著微微脆硬,胡蔥香甜,偶然一兩下會吃到榨菜絲,咸咸的、脆脆的,嚼到菘菜芯的時候軟嫩生生,有著嫩菜葉子自帶的菜甜。
但后頭這些都只是點綴,只是豐富口感層次,最主要的味道還是炒粉的米香,焦香,沒有一樣能蓋得過它去。
吃第一口的時候,何七只顧著吃那炒粉香味去了,只覺得好像這一盤子味道格外濃厚,香得也特別,還沒等分辨出來特別在哪里,等第二口咽進去,嘴里忽然火辣辣的就炸開來。
多多的茱萸,叫這一盤子炒粉辛辣十足,給的辣是后勁。
辣能提香,能解油膩,能開胃。
何七是祖母帶大,自小跟著吃蒸煮之物,哪怕大魚大肉,調味也是清淡口,著實不是特別能吃辣。
但這是辣的。
剛好辣在舌頭上,辣得他胃口大開,斯哈斯哈的,只覺那炒粉有了這辣更香了,但那辣味和著香味叫他眼淚都要流出來,卻又忍不住急急再夾一口。
茱萸的辣度剛好踩著他能接受的點,可以讓舌頭吃出米粉、豬肉絲、胡蘿卜絲、菘菜心等等的味道,但存在感著實又很強。
何七吃得停不下來的同時,腦子里只剩一個念頭——好香,好好吃,但是為什么這么辣?
繼而又是另一個念頭。
——為什么我這么弱,這么不能吃辣!
他辣得直犯迷糊,忙夾了一筷子枸杞芽頭,吹了吹,一口就吃了。
枸杞芽是有一點苦味的,一個芽尖只帶幾片極嫩的葉子,吃著微微苦,微微涼,苦后又有微微甜,回甘,特別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