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樣做法,如此敞亮,旁人自然無話可說。
但一大盤筍釀,眾目睽睽之下,自己拿了,其余人還沒拿,自然不好意思夾太多,一時一盤子轉了一圈,收回來時候,還有半盤。
算到底,還是離得最近的人,能撈到最多吃!
孫里正已經不要臉了,盤子送到自己面前的時候,他一口氣夾了五個筍釀。
好別致的做法。
筍芯釀了肉餡到其中,鼓鼓的,醬汁油亮,順著那被劃開許多道的筍身慢慢地往下淌,醬香和著筍香直往外冒。
這誰能忍啊!
他第一口就咬了大半個。
咬下去,先吃到極鮮的筍,繼而又咬到里頭豐腴的木耳丁豬肉餡,咸鮮口帶著一絲絲甜,那甜有豬肉本身的肉味,當中更有小筍的鮮甜,帶著山野氣淌到了他的舌頭上。
簡直像是一口春天在舌頭上打滾。
筍身被劃了七八下,本來就特別容易入味,先煎后燜,豬肉的肉香味都已經煮得滲透進去了。
筍釀不像柚子皮釀那樣一口一泡湯汁,它的汁水較少,但是滋味更濃。
筍尖脆嫩,筍身脆生生,里頭的肉餡非常新鮮,沒有一點豬的雜味,只有肉香,嚼著嚼著,一會是筍的鮮甜壓著肉香,一會是肉香又冷不丁冒出來,再一會又咬到脆脆的木耳丁,口感層次很豐富,但筍永遠占著頭籌。
桌上也有一道酒樓里做的油燜筍,不能說那油燜筍不好吃,但跟這少有人吃過,滋味實在出挑的筍釀比起來,當真是一下子就弱了。
但像孫里正這樣目的明確,又不要臉的,席間還是少數。
眾人夾了筍,少不得先夸贊一番廚子。
“筍居然還能這么做。”
“真新鮮!”
“小娘子好巧的手!”
“一看就好吃!”
“聞著真香!”
夸完之后,又忙請宋妙坐。
一桌子不是官差,就是巡兵里正,說不得還要商量怎么輪值,怎么盯梢。
宋妙自然不會這么沒有眼力見。
她捧了那碗,謝過了韓礪,又同眾人招呼一聲,道:“我去前頭吃,若有誰人來敲門,也好去應。”
諸人也不好留,只忙著要給她加菜。
宋妙便笑道:“我鍋里留了菜,拿個餅子就夠了。”
說著果然要了兩個韭葉餅走。
如果是方才,眾人必定要給她添肉、夾菜,但聽得她鍋里留了菜,想到那柚子皮釀味道,諸人個個手都不動了——是要這一桌子菜,還是要那柚子皮釀同筍釀?
柚子皮同筍可都是時令菜,柚子皮釀味道已是那般出挑,想也知道那筍釀必定也是一道美食!
而這一桌子尋常菜肉,什么時候不能吃?
傻子都會選啊!
廚子一走,剩下的一桌人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不約而同地去吃碗里分到的筍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