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聲還沒來得及從喉嚨里鉆出來,刁子的脖子就被一只粗壯的胳膊從后頭死死勒住。
如果捂著的是嘴巴,他還能發出點聲音,但此時是脖子被卡著,連一點氣都通不了,哪里還能出什么聲。
他第一個被連頭帶腿的拖出去外頭正堂。
隨后是那拿絞子的也給連拖帶曳地拽了出去。
此人倒是掙扎了一下,雙腿亂踢,還踢到了門上,發出“咚咚”兩聲。
然而雜間里黑洞洞,誰也看不清誰,聽得這動靜,有人“噓”了一聲,還好心做提醒。
后頭進來的人更是沒有多想,見得有人影往外走,腦子也不動,就跟著走了出去。
一出那小門,剛適應了些許屋子里黑暗,眾人就一個接一個的或被撲倒在地、死死壓住胸,或被勒住了脖子。
那放哨的人為了看住巷子里來往動靜,特地走出去了十來步,站得就窗口有一點遠。
但即便如此,他也隱隱聽得有些動靜,正覺奇怪,才要回頭來看,就聽到巷口方向傳來一陣小跑聲。
此人嚇了一跳,剛要回頭示警,卻聽來人遠遠吹了聲口哨。
等再走近了,果然是自己人。
來人見了他,忙道:“廖當家的說了,叫刁哥今晚先不要動手!”
放哨的人一驚,轉頭一指宋家食肆那洞開的窗,道:“那怎么是好?人都已經進去了!”
傳信的只管傳信,哪里知道怎么是好,急得一跺腳,問道:“捉了人沒?要是沒捉,也沒被發現,趕緊讓他們退出來!”
一面說著,此人一面上前往那窗口方向去。
那木窗洞口處停了輛推車,正好借力。
他一手搭在窗臺上,一腳踩著那推車,就往里頭鉆去。
此人目力倒是不錯,再兼一路過來,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比旁人看得更清,那頭才鉆到一半,就開始在里頭的窗臺下到處逡巡,想要找個好落腳的位置。
但他眼睛才轉了半圈,沒找到什么好地方,卻是看到地上竟是憑空生出兩條人腿——那人腿正死命蹬著,沒等多蹬兩下,不知挨了什么,忽然就沒了動靜。
他頓時唬了一跳,再定睛一看,人腿再往上,地上躺的人肚腹處,竟有另一人坐在其上。
那人好似聽得此處動靜,一下轉過頭來。
他看不清轉頭的人長什么樣子,只是見得此人嘴巴一咧,黑暗中,露出上下兩排牙,森森然,格外驚悚。
報信人張嘴“啊”的一聲,登時就尖叫了起來,雙手撐在窗臺上,雙腿拼命蹭著往回縮,恨不得把自己連頭帶頸子搭著胸膛一道砍下來丟在這屋里,只留兩條腿帶上肚子趕緊逃。
而隨著他的啊啊叫聲,外頭那放哨的已然察覺出不對,也顧不上旁的,更顧不上報信,拔腿就跑。
還沒跑出兩步,他就聽后頭“砰”的一下,再“砰砰”的兩下。
明知看了也于事無補,此人還是忍不住回頭去看。
黑夜下,借著一點彎彎的上弦月光,只見宋家食肆的窗口處,那報信人雙腿在空中踹啊踹,拼命試圖往推車踩,不知勾到了什么,袍子都被扯破了一半,半掛在推車上。
然而他上半身越發往窗子里進,露在外頭的下半截身子越來越短,慢慢的,連腿都被“吸”了進去。
簡直如同那窗戶是什么怪物,正吞吃東西一樣。
放哨那人腳下一軟,心臟都快要跳得蹦出喉嚨,目光再一偏,就見那宋家大門不知何時已經大敞開來,倏地,從里頭接連躍出幾個壯漢,朝自己攆來。